相传东汉末年,诸葛亮奉命出使江东,途经秣陵,驻马石头城下,指点江山道:“钟山龙盘,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智者所见略同,东吴名臣,江东“二张”之一的张纮也力劝孙权在此建立基业。
建安十六年,孙权将将军府迁移至秣陵,次年,将秣陵更名为“建业”。
黄龙元年,孙权称帝,同年定都建业,扩建原将军府,定名为“太初宫”。
彼时的建业,如今的建康;彼时的太初宫,如今的台城。
这座江南都市,成为帝都已有近三百年历史,自衣冠南渡,承载华夏正统也有近两百年历史。
来到钟山之巅,从这条“盘龙”的龙首,俯瞰山下的煌煌帝都,大江环前,北临玄武湖,南枕淮水,地势险要,壮丽巍峨。
建康城中十万户,生民人口超百万,郑植想要守护的,一人而已。
山巅,有一块伸出山崖的巨岩,立于岩上,郑植迎风拔刀。
虎啸十二式,一气呵成。
没敢发尽全力,郑植试探出招第十三式。尽管有所保留,完全没有达到“百虎咆哮”的威势,但已经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几番尝试,毫无进展,反倒筋疲力尽。
欲速则不达,收拾浮躁之心,郑植在巨岩上打坐吐纳,静心冥想,渐渐,进入一种忘我的观想状态。
呼吸渐渐平缓,一呼一吸间,郑植仿佛与周边的草木、生灵、大山、天地,融为一体。
人,本就不是孤立于世而存在,而是自然万物之一。
天人合一,是一种回归,返璞归真。
脑海中,一幅幅画面快速闪过。
孙坚、孙策父子两代,英雄刚烈;吴帝孙权建立东南大业,睥睨天下;三国归晋,东吴灭亡,孙氏没落;仙人隐居,修习天道,“天刀”大成。……
浑然不知从日在中天到夕阳落山;白月初升到明月悬空;……
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时间的束缚,唯有一念。
自强,自强不息。
郑植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入身体,似要将经脉撑破。
疏之使导,郑植以天刀心法,引导这股天地之力,于经脉间运转,让身体逐渐适应。但这股力量还在不断壮大,源源不断地涌入。
不能与之对抗,要与之相融,郑植勉力维持,咬牙坚持。
感受到东方光芒大盛,天地被唤醒,世界从灰白变为彩色。
日出。
即便没有睁眼,脑海中依然勾勒出一轮红日跃出地平线,染红天空,照亮大地。
火红天空,苍茫大地,天地似一线中分,有如一刀。
旭日在东,大江在西,福至心灵,郑植一跃而起,人至山巅中央,拔刀,出刀。
以人为桥,以刀为媒,借助天地之力,百虎咆哮!
一阵虚脱,郑植气喘吁吁,那不是潜能耗尽的力竭,而是初次经历天地之力涌过的不适。
郑植张开双眼,以他为中心,山巅尽成白地,那把随身的制式环首战刀,不堪重负,碎裂一地,唯余一小截刀柄握在手中。
以天地之力,出第十三式,百虎啸天!
郑植初窥门径,入天人之境!
建康东南,京邑丹阳郡辖下八县之一的句容县,茅山华阳洞。
三重陶楼的顶层,陶仙人正在凭栏静听松涛,忽而心有所感,向京城方向望了一眼。
转身来到一架三尺多高的浑天仪前,拨弄机括,运转推演一番。
这是学究天人的陶仙人自制的浑天仪,每每用来对应天象,无不相合,常常自语:“此物修道亦须,岂止史官可用。”
早已入天人之境的陶仙人,在天地之力扰动的微妙气机感应下,一番推演。
又有人入天人之境,而且此人与自己渊源颇深,陶仙人捻须微笑。
这个乱世,越来越热闹了!
乱吧,乱而后治!
建康城北,潮沟岸边。
在自己府中演武场内,宫城第一高手席豪,执槊而立,望向龙首。
不久前,京城有人破关入天人之境,是王严秀。
如今京中高手,接近瓶颈的只有郑植。
席豪为同僚感到高兴。
台城北掖门一战后,郑植声名大振,都说有赶超席豪的架势。
席豪无所谓,还跟着起哄,盛赞郑植。
但在心底,席豪和郑植都清楚,那时,两人不在一个层面。
郑植不喜欢交际,尤其是有了燕歌之后,几乎完全不与同僚外出消遣,除了当值,便回家中。
众多同僚纷纷调侃、打趣,席豪却总为郑植辩护。
只因两人同是至情之人。
若是她,能与自己相守,席豪也会如郑植一般,每日匆匆赶回家中,相伴厮守。
可惜,只能是席豪一厢情愿的臆想。
他能做的,只是远远地守护。
府上有不少美姬,席豪不拒绝享乐,却仅仅是享乐。
他的心中已容不下别人。
同是为守护心上人而让自己变强,席豪更早破关,而郑植更幸运。
郑植能与爱人相守,而席豪的感情,注定没有结果。
有人从建康方向登钟山,看似不疾不徐,速度却一点不慢。
是王严秀。
原本就处于瓶颈,东篱门与郑植对垒,巨大的压力助王严秀更早破关,早郑植一步入天人之境。
感应到气机变化,王严秀登龙首,一探究竟。
山巅一片白地的景象,震惊王严秀。
每个人破关的形式、表现,各不相同,龙首此人破关,威势惊人。
细细察看四周,来到山巅中央,发现环首战刀碎片,王严秀不禁微笑。
原来是他!
东篱门外,不打不相识。
忽然,眉头一皱,王严秀看向山巅一处。
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