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赵景悦这个不称职的典签,建康朝廷却无法更换,因为要看萧衍的意思。如今,雍州就是如此强势。
名义上作为雍州使者来向朝廷汇报,却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做完萧衍吩咐的事,赵景悦准备返回襄阳。
返程,他有了同伴。
朝廷派出使者前往襄阳,说是代表皇帝嘉勉雍州萧使君,劳问边军将士。
使者是禁卫直后,郑植。
这也是赵鬼谋划的一部分,不过让郑植作为前往襄阳的人选,是茹法珍的决定。
选择郑植的理由有三个。
第一,郑植武艺高强,勇力过人。
第二,郑植的二弟郑绍叔,是萧衍身边的心腹,能给郑植接近萧衍提供便利。
第三,郑植一定会按照皇帝的指令行事。
茹法珍的授意,孙文明的安排,萧宝卷的刻意笼络,令郑植对皇帝忠心耿耿。
当然,茹法珍不会仅仅寄希望于下属的忠诚。
燕歌做得很好,郑植对她足够迷恋,只要她在京城为质,郑植就会依令行事。
“郑直后,如今雍州势大,不尊朝廷,自行其是,俨然独立王国。就连朝廷派去的典签,也成了萧衍的人。朕知直后是忠勇之士,欲派直后前往襄阳,行荆轲故事,取逆臣萧衍首级!不知,郑直后愿往否?”
在内宫东斋,萧宝卷与郑植单独密谈。
似乎是问话,似乎是可以选择拒绝。可是,真的能拒绝吗?
“……臣,奉诏!……”
郑植沉声接下皇帝的密令。
“好!朕就知道,郑直后必定不会令朕失望!听闻令弟郑绍叔是逆臣萧衍心腹,直后可以探望令弟为名,接近萧衍,伺机出手。以直后之勇力,必能成功!功成之后,令弟不但没有附逆之罪,还有襄助诛逆之功,兄弟同受封赏!”
萧宝卷兴奋地向郑植布置计划,许下承诺。
哪里如他说得这般轻易!
这个任务,九死一生!
而且,按照皇帝说得计划,不但郑植要冒生死之险,还要把二弟郑绍叔拖下水!
离开皇宫,郑植有些浑浑噩噩。
对皇帝的忠诚,对二弟的手足之情,把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头儿,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淮水南岸,临近长干里的西市黄公酒垆,高江产看着把自己叫来,却在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的郑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高,如果京城发生变故,带着你嫂子去直渎山下渔村,找一个叫老莫的人。”
放下酒盅,郑植从怀中摸出一个铁符,递给高江产。
他和老莫约定,见符如见人。
当时,听到这样安排,老莫就知道,郑植没有把握自己能活着,不知会是谁把要保护的人送来。
没有言语,老莫重重点头,心底立誓,只要他人在,这条退路,就在!
见高江产接过铁符,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郑植笑了笑,又倒了一杯酒,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我接了诏令,要离京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铁符交给你保管,等我回来,再交还给我。”
不过心底,郑植默念,兄弟,就拜托你了!
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回不来了!
王灵范、史元益变了,越来越贪财,越来越不分是非黑白。
唯有高江产还保持着赤子之心,可以托付。
暗叹一声,高江产不知道郑植接的是什么任务,但既然是皇帝诏令,那就是君命难违!
“放心吧!交给我!”高江产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盅在桌案上重重一顿,郑重道。
回到家中,郑植尽量的轻描淡写,告诉燕歌,要作为朝廷使节去慰问雍州,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不过,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也许是想到即将分离,夜来,燕歌索求的比平日要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当年的易水河畔,有高渐离为荆轲击筑高歌,如今,郑植站在离岸西上的客船甲板望了望渡口,有些落寞。
台城制局监官署,梅虫儿领着敕刀使徐僧重进来。
“茹监,郑直后临行前给襄阳发了一封信,走得军驿。”
徐僧重拿着一份誊录的抄件禀报道。
走军驿,信件会比郑植和赵景悦的客船更早到襄阳。
端着茶盅,吹了吹浮沫,茹法珍没有言语。
见状,清了清嗓子,徐僧重打开抄件,读起内容。
先帝有提拔的知遇之恩,如今皇帝又给了自己一个温馨的家,郑植要尽忠。
效忠皇帝,无非一死而已!
郑植不能替二弟郑绍叔做决定,所以先给襄阳寄去一封家书,没有多言,只说自己作为朝廷使节,前往襄阳,顺便探亲,提前给二弟打个招呼。
并不打算让二弟帮助自己接近萧衍,如何行刺,到了襄阳,自己相机行事。接到信,路要如何走,二弟自己拿主意。
“发吧,走军驿,加急。”
呷了口清茶,茹法珍抬头吩咐,眼神深邃。
早些时候,襄阳,襄水岸边,杜楼。
看着赵鬼,杜伯符心中暗道,阴司录事亲自来襄阳,还用令符找上隐秘潜伏的自己,看来,襄阳楼的路,要走到头了。
“我来,取萧衍性命。”灌下一口秦酒,回味片刻,开口。
赵鬼的话,简单明了。
刺杀雍州刺史!
虽然有心理准备,杜伯符还是忍不住心底一惊。
“萧衍若死,雍州大乱,魏虏趁势进逼,如何抵御?”
没有问刺杀计划,也没有考虑成败,杜伯符先考虑的是,没有了萧衍的乱局如何收拾。
看了看杜伯符,不愧是名门子弟,着眼大局,赵鬼的眼神带着欣赏。
“我只是先来勘察,提前布置一下,动手,还要等待时机。时机到了,动手之后,自然有人接替萧衍,控制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