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茹监……”
梅虫儿扶起抱头躲在南墨三长老身后的茹法珍,声音颤抖。
见证了江南大侠濒死一剑的人,终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剑的威势。台城南掖门城头,整座城楼被完全摧毁,只余一片瓦砾、废墟。
城头之人,个个灰头土脸。
南墨三长老心中,百味杂陈,老脸有些挂不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默许了制局监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王严秀的家人和门人、弟子捉拿,并严刑拷问。
陪着茹法珍来捉拿,或者不如说是加害墨门现任钜子。
王严秀却还对他们,顾念同门之情。
疯狂的下令放箭之后,茹法珍跌跌爬爬地躲到南墨三长老身后,用他们做挡箭牌。
三长老虽横剑在手,却自知无力抵挡,自度必死。
他们没有死。
王严秀发出毁灭的一击,却不愿同室操戈,不愿对南墨三长老下杀手,放弃了追杀,将那一击的威力释放在南掖门城楼。
“把那逆贼王严秀,枭首,大航示众。王家满门斩首,弟子、门人,一个不留。”
茹法珍冷狠、残酷地下令。
梅虫儿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失态,如此嗜杀的茹法珍。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凶残暴虐,往往不是因为强大,反而是因为恐惧。被梅虫儿扶起,灰头土脸的茹法珍依然忍不住地发抖,让他感到更加羞愤,令他更加暴虐。
深深的恐惧,让茹法珍失了分寸。
台城之下,阁道之中,一袭白衣,浑身箭矢,鲜血盈地。
王严秀义释三长老,唤醒了他们被功利之心遮蔽的骨血和良知。
呛啷!
三剑齐鸣!
南墨三长老配合无间。季灵甫横剑架在茹法珍脖颈,徐元修、孟长风一左一右护在他身边,防备各个方向的偷袭。
他们终究是墨门长老,与那些被严刑戕害的王严秀弟子,与陨落于乱箭之下的王严秀同为墨门中人。
比起王严秀的隔空遥遥威胁,季灵甫冰冷的剑锋更让茹法珍感到贴近死亡。
“得饶人处且饶人,茹监,不要太过分!”
季灵甫冷声道。
“这个时候才想起做好人?会不会太晚了!”
茹法珍硬着头皮,挣扎道。
“晚不晚,我们自会回墨门请罪!不劳茹监操心!”季灵甫手上加力,划破外皮,一缕鲜血沿着利剑流淌而下。
对他人施暴的人,往往见到别人流血会更加兴奋,却丝毫见不得自己流血。
“你们……想怎样?”茹法珍连声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立刻释放王严秀,——钜子的家人和弟子、门人。准备船只,送我们和钜子的尸身一起西上,还要劳烦茹监送我们一程。到了安全地方,自然放茹监回来。”
季灵甫思索片刻,接着道。
“如此行事,……你们就不怕朝廷发兵,……灭了你们墨门!……可想清楚后果!”
想要威胁三长老,颤抖的身体,发颤的声音却暴露出茹法珍内心的恐惧。
既然拔剑,自然想清楚了。
虽说是感于王严秀的义气,激于义愤出手,却也不是没有权衡利弊。
如今的形势,朝廷还能维持几天都说不定!天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有徐离在雍州,墨门不是没有退路!墨门举众相投,萧衍只会欢迎。
淡然一笑,季灵甫手上再度加力。
更多的鲜血,都是从自己身上流出,让茹法珍几乎昏死过去。
“茹监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少操我们的心。赶紧下令吧!”季灵甫冷冷道。
“照他们说得做。”
茹法珍虚弱地一挥手,梅虫儿领命执行。
“夫人,使君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见人,也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不得已,我受诸将所托,来请夫人去劝慰使君。”
萧懿被害的消息从京城传到襄阳,雍州刺史萧衍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
诸将没办法,只好一齐托与萧衍有甥舅之亲的张弘策,到内府后宅,去请萧衍的夫人郗徽想办法。
“夫人!”
白衣、绛服,两个少年守在书房门外。诸将可以阻拦,夫人可拦不住,绛服少年俞药高声行礼,提醒书房内的主君。
这个小鬼头!
郗徽心中暗笑。府里都说擅长弈棋的白衣少年陈庆之聪慧过人,其实,这个俞药看似大大咧咧,才是个滑头。
“给我吧,我一人进去。”
从随行侍女手中取过食盒,郗徽吩咐道。
书房内,萧衍一人独坐棋盘前,似在沉思,似在发呆,眼睛红肿,布满血丝,脸容倒没有什么颓丧,只是略见清减。
“夫君,保重身体,大局为重!”
从来不干涉萧衍与诸将的正事,这次,事出非常,郗徽才破例前来。
看见夫人郗徽带着食盒进来,萧衍洒然一笑道:“还是夫人了解我,正好,我饿了!”
长兄萧懿放弃逃生,以死给自己铺路,萧衍心知肚明。正因如此,才让他更加伤感,更加思念长兄。
不过,枭雄萧衍不会沉溺于伤痛,也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因愤怒而失去分寸。
只有冷静的谋划布局,才能让仇人付出代价,才能复仇!
得知噩耗,经历了初始的悲痛、哀悼之后,萧衍独处是在思谋。
翻了个白眼,却也放下心来,郗徽摆放出食物。
“白白叫人担心!三天没有吃喝,不要一下吃太多,先进些羹汤润润肠胃,再进些米粥,缓一缓,再进食。”
夫妻多年,已经有了三个女儿,感情却没有衰退。
说是性妒,不容别的女子在自己身边,那还不是因为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含笑看着夫人,萧衍眼中,满是温情。
三十出头的郗徽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妇年纪,只可惜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