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兄长到了。”
江陵城中,夏侯详的府中,次子夏侯夔领着从京城潜逃来到江陵的长兄夏侯亶向父亲请安。
“父亲!”
夏侯亶恭敬施礼。
正在书房斜靠软枕稍事休息的夏侯详睁开眼。
虽然在人前总是自谦,说犬子没有什么才能,让人担忧。其实,内心很是为两个儿子自豪,尤其对长子夏侯亶,十分满意。
夏侯亶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中等身材,年纪轻轻却气度沉稳,举手投足,风度翩翩,不但精通文史,而且口才过人。
“如何?”看着长子,夏侯详问道。
压低声音,夏侯亶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父亲,压低声音道:“离京之前,我已从宣德宫取来手诏。”
若是夏侯亶没有成功,夏侯详也有后手。
书房里,自己亲手伪造的那份宣德宫诏令用不上了,如此更好,夏侯详满意地点点头。
若举大事,名不正则言不顺。
在荆州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夏侯详先行备下一份大礼。
宣德宫是昔日齐武帝的弟弟豫章王旧王府改造,居住着前皇太后王宝明。王宝明出身琅玡王氏,先帝萧鸾夺取皇位,先后废杀的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和名义上的庶子,而且还是宣称奉了她的旨意。
王宝明内心的痛苦、愤怒和无奈,可想而知。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萧鸾的儿子遭到藩镇和高门大族的联手反对,王宝明不介意与他们联手,补上一刀。
萧颖胄没有向夏侯详表明心迹,对他有所疑防,作为荆州州府的重要成员,资历深厚的官场老人,秘密议事却没有他的份。
不过,夏侯详并不介意。他不怕一旦发生事变,自己会遭殃,萧衍早就在私下里,眉来眼去,展开拉拢。
经历了无数朝堂风雨的老人,经验丰富,连萧衍都没有想到的细节,他想到而且做到了。
“接下来怎么办?”长子夏侯亶问道。
“接下来么……”
夏侯详捋须微笑,看向次子夏侯夔,笑着接道:“我夏侯府要办喜事了。”
老谋深算的夏侯详没有选择过分接近如今主政荆州的萧颖胄,他已经想到了日后。如今共同对抗建康朝廷,萧衍和萧颖胄是盟友。一旦大事成功,他们的关系就会变成政敌。
要和萧颖胄保持距离,夏侯详认定萧衍是最后的赢家。
主簿柳忱,出身河东柳氏,与他谯国夏侯氏都是望族,门第相当,而且柳氏与雍州萧衍关系密切。
汉中的梁州刺史、柳忱的兄长柳惔与萧衍相交莫逆,他们的堂叔柳庆远是雍州幕府首席谋士。与柳氏联姻,远远强于和萧颖胄绑在一起。
这就是智者的眼光,与只知看眼前的普通人的不同。
柳忱有一女,待字闺中,夏侯详已为十八岁、尚未婚配的次子夏侯夔向柳氏求亲。
虽然柳氏尚未回复,夏侯详知道,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立场。
这门亲事,板上钉钉。
如同每次来到江陵一样,王天虎受邀到荆州行事萧颖胄府中宴聚,就连州府的下层吏员都知道这个惯例。
今日感觉气氛有些不同,行事府的戒备似乎加强了。
不过也正常,下游刘山阳带着三千精兵驻扎巴陵,虎视眈眈,江陵难免有些气氛紧张。
王天虎心下如此想着,踏入府内。
没有外人,只有萧颖胄、萧颖达兄弟二人与王天虎私宴,一如以往。
酒酣耳热,彼此都有些醉意。
萧颖胄端着酒盅,亲自来到王天虎面前敬酒。
这让王天虎受宠若惊,哪里还能坐得住。
“天虎与我相识多久了?”萧颖胄问道。
“十多年了,记不清了。”似在感慨年华易逝,王天虎笑道。
“如今,荆州进退两难,处于困境,我有一事相求,想与天虎借一物,摆脱困局。”
举起酒盅,萧颖胄道。
“但有所命,王天虎万死不辞。”
王天虎举杯回应道。
“好!来,同饮此杯!”萧颖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王天虎连忙跟着同饮。
却见萧颖胄将手中酒盅狠狠掷于地下,没等王天虎反应过来,行事府第一高手朱景思从藏身的暗处窜出,闪到王天虎身后,按住脑袋,一刀割断咽喉,干净利落。
“天虎走好。”
没有躲避,任由鲜血喷溅到脸上,萧颖胄站在王天虎对面,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沉声道:“昔年樊於期用人头助荆轲刺秦王,可惜功败垂成。今日,我要诱刘山阳入江陵。刘山阳与你相识,知道你是我与雍州萧使君互通消息的信使。为成大事,不得不借君人头一用!”
已经断气,王天虎临死前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诧,不可置信。
荆州行事府中再次召开秘密会议。
案上一个木匣,里面是王天虎的首级。
“王天虎首级在此,谁愿去巴陵一行,说动刘山阳移兵江安,并来江陵相会?”
萧颖胄向幕府众人问道。
“柳忱愿往!”主簿柳忱慨然请命。
“柳主簿前往,必能不负使命!”首席谋士席阐文附和道。
做出决定,众人散去,各自行事,萧颖胄单独留下柳忱。
“如今,江陵将举大事,但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态度不明,让我很是忧虑。”
萧颖胄面带忧色道。
“行事是说夏侯老?此事容易,近日夏侯老为其次子向我家求婚,尚未回复,今日许婚,便是一家,荣辱与共,必能同心。”
对夏侯详为次子向柳氏求亲,柳忱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之所以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是担心两家贸然联姻,引起萧颖胄猜忌。
如今,萧颖胄主动提出,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彷佛为了帮助荆州成事,促成夏侯氏与柳氏联姻。
果然,萧颖胄大喜拜谢。
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