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梨枝让人从旁边的酒肆拿来一个清洗干净的小型酒坛,在坛内装入淡盐水。
忽的,她怔了怔,眉间拧起铁疙瘩。
“冯姑娘,怎么了?”太医察觉到她表情的变化。
“我需要根细长的管子。”冯梨枝扶着额,她一时忘了这里是古代,哪里有透明软管可以用。
“要什么样的管子?铁管?”太医不解。
她摇摇头,“我要把这根管子的一端插入王子体内,所以管子要足够细。”
“这……”太医也犯了难,他思忖片刻,神色一展,“我想到了,可以用竹管,我让人用竹子做一根细的不就成了。”
冯梨秋依旧是愁云惨淡,“这倒是可以,只是王子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等了。”
“这……这……”太医急得直冒汗。
“你们到底行不行?”冉据将肩上的长刀一挥,在空中划过一道骇人的弧度,抵在地上。
阳光照在刀上,似有寒冰流转。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整条街的压力随着太阳的升高也高了起来,就像被抽走了空气,令人窒息郁热。
陆羡打了个响指,“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等我一下啊。”
“你有什么……”冯梨枝的话还没问完,陆羡已纵身跳入不远处的池塘之中。
“不好,他想逃跑!”冉据立马反应过来,指挥士兵去追。
这种时候害怕可以理解,但害怕得逃跑显然不正常。
那么多平民百姓被北羯兵围着都没敢跑。
想跑敢跑之人定有猫腻。
他同时悄悄让一队北羯兵对冯梨枝严加监视。
他们是两口子,做事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冉据是中原人,深知本族人民的耍诈程度。
若是冯梨枝有任何逃跑之举,当场也会被拿下。
“找到啦!”陆羡从水中蹿起。
周围一阵白花花的水花,几个北羯兵直接将他扯住拽上了岸。
“你跑什么?”冉据目光中寒意森森。
“对呀,我跑什么呀?”陆羡无语。
真要逃跑,那么多路不选,谁走池塘呀。
这么冷的天,弄得自己全身湿透,衣角不停地往地上滴着水珠。
“我是去找细管。”
“哦?”冉据挑起一侧眉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怎么?池塘里是埋了管子还是长了管子?”
“欸,你说对了,池塘里还真长了管子。”
陆羡晃了晃肩膀,北羯兵在冉据的指示下松了手。
他拿出一条微微干枯的荷茎,“就是这个。”
他熟读历史,知道古代在三伏天避暑的时候,就有人采起荷茎充当吸管,很是惬意。
此时虽是冬末,荷花不见踪影,它的茎秆却会倒伏于水中,稍加处理便可作为细管,临时应急。
冉据看到实物,明白了陆羡的意图,侧过身,没再多说什么。
陆羡快速将荷茎递给冯梨枝,“这个可以吗?”
冯梨枝接过端详一番,“可以。”
陆羡欣慰地松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大鸿胪偷偷递给他一方手帕。
陆羡愣了一下,“谢谢啊。”
“这手帕材质极好,用完记得还我。”
冯梨枝将荷茎的一端放入王子的胸腔内,另一端接入比胸腔位置更低的酒坛,以便体内气体排出,使肺部重新张开。
“王子,你感觉可还好?”
王子点点头,呼吸已顺畅许多。
她对王子手下嘱咐道:“王子需要这样观察十二个时辰,若无气泡以及腔内液体溢出方可拔除。”
“谢谢。”王子憔悴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意。
“这是我作为医者应该做的。”
太医也对冯梨枝深鞠一躬,眼中满是敬佩,“枉我平日以太医院首席自居,今日才知自己孤陋寡闻。
冯姑娘医术卓绝,所用手法妙不可言,在下佩服,还望日后有机会多向姑娘请教。”
冯梨枝赶忙扶起他,“太医谦虚了,若没有您的帮助,引流术也无法如此顺利。”
“夫医者,仁心仁术也,悬壶济世者,乃天下之福也。今日得见此等圣手,可谓大兴朝之盛事,此女子真乃大兴之骄傲,医术高绝,天下稀有!”
书生情绪激动,不由高声赞颂。
大兴百姓再次爆发出掌声,无不点头称是,民族的骄傲此刻在每个人心中激荡。
冉据的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
王子笑道:“你确实救了本王的性命,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冯梨枝摆摆手,“我不需要……”
“任何奖赏”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感觉陆羡在背后捅了捅自己。
“干嘛?”她口型询问,很是不解。
陆羡附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几句。
冯梨枝眸中疑惑,随即对王子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任何奖赏,但听说大兴在后日会为王子举办接风宴会,不知能否赏赐给我等小民参与的机会?”
宴会的消息,是陆羡此前从陈让那听说的。
“此等国宴,怎可……”冉据皱眉。
这对夫妻还真是厚脸皮,不识抬举,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无妨。”王子打断了他的话。
王子想了想,“此次宴会据说会在大兴皇家猎苑举办,到时你来参加吧,带上你家人一起。”
“谢王子。”冯梨枝施礼。
“谢谢王子,我们和四妹一定会准时前来的。”一旁的冯梨秋攥住她爹爹的衣袖乐开了花,完全忘记了自己挨的耳光。
“爹,太棒了,那种场合肯定会来好多王公贵族,若能嫁得其中一个,那咱们冯家以后日子就更好过了。”
冯昌摸着她的手背,心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