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那块牛皮糖给黏上的。
他略带幽怨地瞧了眼紧紧跟在身后的女孩。
赵错踏入质子府的大门,微微一怔,差点以为走错了。
平日里散漫无序的下人们今日竟意外地排成了整齐的一列。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错,随后齐声道:“恭迎公子回府。”
管家站在最前方,他的脸上老泪纵横,情绪显得异常激动,“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受苦了。”
要是质子出事了,他们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天天啥也不管,每天随便他们玩。
赵错指了指女孩,“她是……”
他转头问女孩,“你叫什么?”
女孩看起来有些紧张。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叫周雨薇。”
赵错接着对大家说:“这是小周,以后她就留府上了。”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我好累,去睡了,她交给你们了。”
语气之中是惯有的漫不经心。
把这丫头交出去,他就可以撒手不管了。
人只有自己不找麻烦,麻烦才不会来找你。
赵错走后,下人们热情地朝周雨薇围了过去,你一言我一句的。
“小周啊,你长得可真好看。”
“真是稀罕了,这么多年,我从没见公子带外人回来。”
周雨薇的小手紧紧扣着,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为什么……为什么公子叫我小周啊?”
“哎呀,没什么的,咱们的公子很懒,懒得记我们的名字,说是这样方便。我叫小朱,她叫小杨……”
第二天,日上竿头,赵错慢悠悠地推开房门。
他踱步至鸟笼旁,打了个招呼:“小鹉,好久不见。”
小鹉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笨蛋,我想你了。”
赵错被逗得大笑。
他轻轻将小鹉从笼子里拿出来,用手指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你都瘦了。”
小鹉很享受赵错的抚摸,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是身材好,你就是羡慕我!”
赵错蹙了蹙眉头,这都谁教的?
肯定是那帮丫鬟趁他不在,喂小鹉的时候就聊这些。
他哼哼了两声,朝丫鬟们聚集的地方望去。
只见丫鬟们围坐在地上聊得热火朝天,小厮们依旧是在赌博。
赵错的眼神一定。
发现居然有人真在干活!
周雨薇正在认真地给花草浇水,她的动作细致而专注。
赵错也没多想,继续逗着小鹉玩。
隔了一会儿又见周雨薇在扫地,下午又在刷马桶。
赵错暗暗感叹,这丫头是不知道休息的吗?
傍晚时分,周雨薇居然在院子里练起了武功,一招一式虽然稚嫩,却也有模有样。
赵错好奇,驻足观看。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发出笑声:“哈哈,哪里学的三脚猫功夫。”
周雨薇一惊,身子失去重心,连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啊—”
赵错发出惨叫。
周雨薇低头一看,她居然踩在了赵错的脚上。
“哎呀,公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雨薇连忙道歉。
赵错忍着疼,摆了摆手,“算了。”
“公子,你把鞋脱下来,我帮您看看吧。”周雨薇脸上满是歉意。
她把赵错搀扶到连廊边坐下,脱下他的鞋瞅了瞅,“应该问题不大。”
“哟,你倒是挺懂。”
周雨薇笑了笑,“我们这种穷苦人家,受了伤没钱看病,都是自己给自己看。
久了也就有了些经验,知道哪些伤没有大碍。”
赵错拍了拍身边的空座,示意她坐下,“你怎么会成奴隶的?”
周雨薇垂下了头,眼中泛起泪光。
“我们那遭遇了洪灾,没有收成,大家都快饿死了。
朝廷说要赈灾,可是银子都进了那些官员的腰包。
盗匪四起,瘟疫横行,我们村子的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了。
我爹娘带着我和十岁的弟弟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路上却又遇上了强盗。
强盗杀死了我家人,就连十岁的弟弟也没放过。
我拼命逃了出来,饿晕之际被人救起。
我以为遇到了好心人,不想却是人贩子,他把我带到京城,卖给了那名商人。”
赵错神色凛然,他自己作为质子就够惨的了,一生不得自由。
但对比起周雨薇,他至少不愁吃穿,不知强了多少倍。
“所以你练武是想保护自己?”他问道。
周雨薇点点头,“我也想保护公子您,我知道公子是个好人。”
赵错怔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是好人,哈哈,天大的笑话。
我告诉你,昨儿要不是陆羡管闲事,你就算死那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起身动了动脚,疼痛已消,大步离开。
到了晚上,周雨薇正在院中洗衣服,却被管家叫了过去。
管家笑盈盈地说:“这是府上的侍卫,公子吩咐近日由他教你功夫。”
周雨薇一惊,“教我功夫?”
“对,就是教你,你不想学?”
周雨薇连连摇头,脖子都要摇断了,“想,我想学。”
她抿唇一笑,娇羞如清晨的薄雾,“公子在哪?我想去感谢他。”
“公子去春风里喝酒了,估计很晚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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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刚踏进院门,一个纸团就如天降之物,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什么破玩意儿!”
“那是垃圾,帮我扔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