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和槐序一人扶着范规一条手臂,吃力地将他带回了陆府。
范规的身体沉重,酒气熏天。
他们将范规扔到床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冯梨枝走进房间,瞧了眼范规,眉头微蹙,“这人不就是那晚要杀我们的人。”
陆羡坐下,“是他。”
“你是不是疯了?你把一个要杀我们的人带回来。”
“要杀我们的是范钧奕。”
冯梨枝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脑子烧坏了?就算是范钧奕指使的,他也是同谋,不是什么好人。”
陆羡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范规借着酒劲儿讲了不少自己的事情。
陆羡将范钧奕如何利用范规的母亲威胁范规当恶人,如何用范规的“坏”来衬托自己的好,如何栽赃诬陷范规,范思明如何将范规的母亲打死以及将范规赶走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冯梨枝。
陆羡道:“我承认,范规的确做过一些不好的事。
但人要为自己负责是因为人有自由,他此前根本就没有自由,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因为自己死掉吧。”
冯梨枝听罢,倒是对范规生出了些同情,“我没想到他身世如此凄凉。”
除了同情外,陆羡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范规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而且为人也比较仗义,临危之际不忘去搬救兵,若是此人能跟着他一起造反,那也算得上一员猛将了。
第二天,范规从床上坐起,头像是要裂开了。
几件干净的衣物扔了过来。
范规抬头,陆羡就站在不远处。
“你那些衣服又臭又脏,穿这些吧。”陆羡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范规吓了一大跳,双拳紧握,呈现战斗姿势,“我怎么在这?你要干嘛?”
陆羡勾起嘴角:“怎么,昨天还抱着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要打我啦?”
“抱……抱着你?不可能!”
范规刚说完,脑海里就浮现起关于昨晚的零星记忆,脸都羞红了,那真是自己吗?
又哭又闹的,简直丢脸死了。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陆羡坏笑。
“没……没有啊,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范规决定死不认账。
“行行行,随你咋说,我问你,你身上还有钱吗?之后打算怎么办?”
范规垂下了眼眸:“就过一天是一天呗。”
“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暂时先住在这里。”
范规眼睛一亮:“真的吗?”
埋葬完他娘,他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别说住有顶的房子,吃饭都够呛。
“别高兴得太早,是暂时的,而且白天你得帮我去天璇楼跑腿。”陆羡补充道。
“我愿意。”范规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对了,你之前也行刺过我们,虽然你是奉命行事,但毕竟下手的是你,一会儿记得给大家道个歉。”
范规面露难色:“大家会原谅我吗?”
陆羡浅浅一笑:“试试就知道咯。”
亥时,夜色如墨。
陆羡按照约定来到了温泉殿。
一走进这里,一股浓郁的水汽伴随着硫磺的气味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住他的身躯,将外界的寒冷隔绝。
“来啦~”皇后陈婉婉坐在温泉池边。
她的细直双腿泡在滑润的温泉中,水面上氤氲的热气缭绕,小腹处怀孕的迹象并不明显。
“参见皇后娘娘。”陆羡行礼。
“行啦,别见外了。”陈婉婉下巴一扬,“坐下吧。”
陆羡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恭喜娘娘喜得贵子。”
陈婉婉掩口轻笑,“就是不知这怀的是男是女。”
“娘娘天生富贵,我看多半会是男孩。”
陈婉婉摸了摸肚子,“那就借你吉言了。”
“不知娘娘找我来是要商议何事?”
“好事,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本宫,咱们的思路就是要挑起元冲、元辛和范思明的矛盾,借刀杀人。
如今本宫已经全部布置好了。”陈婉婉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
陆羡眸子一颤,“娘娘这是何意?”
他心中感到奇怪,他这才刚布局不久,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落实,皇后居然说出这话,莫非是她背地里做了什么?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只需知道本宫就快成功了。”
陆羡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难道皇后真的在怀疑他?
可若是真的怀疑,又何必专门告诉他这件事?
还有最重要也是最奇怪的就是,皇后说她已经安排妥当,她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际,一阵淡淡的花香透过水汽飘入鼻腔。
陆羡脑中犹如春雷炸响,整个人战栗着,额头沁出豆大的冷汗。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这种感觉在他体内蔓延,如同温泉中的热流在血管中奔涌。
这股香味极其特殊,用料非常昂贵,市面上根本就不会贩卖。
就算被赏赐或者偶然得到,贵人之女或是嫔妃知道皇后用此香,谁也不会再用,此为避讳。
可偏偏这味道他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闻到过。
那日在春风里,他同元冲饮酒时,他闻到了这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当时他也并未在意,只觉这味道有些熟悉。
如今再在这里闻到,瞬间勾起了他的记忆。
他回想起那日元冲陷入情网的种种表现,不愿透露倾慕女子的身份。
一切都说得通了。
元冲爱上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表嫂,是皇上的妻子!
陈婉婉并不漂亮,用传统的审美来看,甚至是有点丑。
但这个世界上,谁拥有权力,谁就可以拒绝提供美色。
当一个女人权力足够大,地位足够高的时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