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羡他们一连走了十几天,已经走出大兴地界,一路平安,每个人连小伤都没有受。
越是这样,陆羡这心里越是不安。
就好像在玩俄罗斯轮转,前面几发都是空的,一边庆幸的同时一边更加恐慌。
因为你知道,里面注定有一颗子弹被装了进去,随着玩的局数越多,你遇上子弹的概率就越大。
鸟浴峡谷那里多半是埋伏了孙寻汲的人,可谁能保证半道上就没他的人?
他要是孙寻汲,一定会做多手准备。
万一他们不走鸟浴峡谷怎么办。
孙寻汲能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只可能想得比他更严谨。
前方出现一片树林,树林里布满了迷雾,影影绰绰,似有鬼魅出没。
卫危示意众人停下,“我先去前方看看。”
他独自骑马朝浓雾中奔去,整个人很快就被浓雾吞噬。
风呼呼吹过,刮得树叶沙沙作响,阴冷得像是鬼怪在低语,令人汗毛乍起。
冯梨枝打了个寒颤,明明还是夏天,她觉得这个地方的气温却骤然低了好几度。
陆羡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没事的。”
冯梨枝点点头,忍不住好奇,硬着头皮掀起帘子的一角。
她不敢掀多了,好像这样外面即使有什么也不会发现她在偷看似的。
外面除了风声呼啸,一切平静。
忽的,陆羡耳根动了动,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
那是除了风声和树叶声之外的另一种声音。
他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聆听,像是有东西带动起空气流动发出的声音,搅得风声不再均匀。
他猛地睁开眸子,树林里似乎有人。
不过那些声音太远太细碎,他也不能百分百确认。
大约过了半柱香,卫危折返回来。
“我刚去前面探了探,没有异常,继续前进!”
“等等。”陆羡从马车中探出身子。
卫危听到他的声音,脸色下意识地垮了下来。
怎么又是他!
不知这人又有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行路这些日子以来,陆羡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草木皆兵的疯子。
一会说峡谷不能走,必须走隘道。
一会又说好好的破庙不能住,说什么小道上的破庙里会经常藏着亡命之徒,不安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总之就是一路对他卫危的决定否定再否定。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陆羡在中原也就是个宦官之子,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也不知道赵错是不是质子当久了,脑子不好了,居然还相信他。
出于礼貌,毕竟那是南绥未来皇帝的朋友,卫危耐着性子,骑马停到陆羡的马车旁。
“陆公子,又怎么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蹦出,尤其加重了“又”字。
“卫将军,我建议咱们绕路吧,这片树林不安全。”
果然又来了!
卫危听到他说这种话就一个头两个大,忍了一路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陆公子,我就是怕你觉得不安全,刚才特意前去探路了一番。
莫非你是信不过我?”
言下之意,他探路主要是为了你这个胆小鬼安心,就别再逼逼了。
学学人家,什么都没说。
“卫将军,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自然是信你的。
只是若有贼人故意隐匿在那迷雾之中,恐怕是很难被察觉的。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去冒不必要的险。”
卫危撇了撇嘴,“陆公子,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们赵王。
我也听赵王说过多次,你很聪明很厉害。
论朝堂权谋,我不如你,但论这行军探路,你不如我。”
“可我刚才听见有人在树林中。”
卫危忍俊不禁,“陆公子,我耳朵好得很,除了咱们,可没听见其他人的动静。
你该不会是太过紧张,产生幻听了吧。
要我看,你该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够累的,快些放松下你的神经,别弄出病了。”
别弄出神经病了,哼。
有个屁的人。
有人老子能听不到吗。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羡不好再多说什么。
再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且他确实也没法确定那些奇怪的声音是不是人的声音,也可能是来自某些动物。
“那有劳卫将军带路。”陆羡说完就钻回了马车。
卫危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似的,高昂着脑袋,指挥大家朝树林深处进发。
树林里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
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马蹄声声,踏过地面上落满的朽枝和腐叶。
陆羡全程竖起耳朵,隐隐约约,他始终觉得有脚步声隐匿在风中。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平安地穿过了树林。
卫危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特意让马掉头,来到陆羡马车前。
“陆公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你不是说树林有危险么,你自己瞅瞅,有啥危险?
就知道自己吓自己。
这次要不是他坚持,听陆羡鬼扯,又不知要绕多远的路。
现在想来,之前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他莫名不爽。
陆羡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他悬着心不仅没放下,反而绷得更紧了。
那些声音在他耳边响了一路。
动物可不会像人一样的跟踪。
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动手?
是因为在浓雾的树林里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