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色锦衫的鸠九两臂紧紧地揽着昏死过去的少女,双目低垂,并未应声。
“阿祐!你怎么来了?!”
堂上大吃一惊的赵成弘一面问,一面匆忙地起身,疾步上前。
“你来的正好,我今日可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
赵成弘朝阿零一指,便笑着说道。
“前一阵咱俩去百翠楼喝酒,你不是同我说,宁愿这辈子在净业寺出了家,也不愿意遂了你娘的心意,娶那乏味无趣的萧氏。可巧,天降神机,我便好生替你料理了这个刁妇!”
鸠九仍是低着头,英气冷峻的脸上却一阵阵的牙关紧咬。
他将阿零鲜血淋漓的手轻轻托在手里,深邃悲悯的眸子望向掌心,但怀中的少女已没有一丝反应,只给他留下满手黏腻的潮湿...
“阿祐?”
赵成弘伸手揽住白衣公子的肩头,又笑着在他身旁蹲下,语气中只有戏谑与满不在乎。
“这臭丫头如今已有了把柄落在我手上,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萧府会缠着你了!若是他们敢不退婚,本公子还有无数的花样儿,能把这贱人玩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滚开。”
鸠九忽而抬头,冷峻的眼神如利剑出鞘,向赵成弘一扫。
只这一瞥,眼中的冰冷与肃杀之气便足以叫赵大公子心惊肉跳,放在鸠九肩上的胳膊猛的收回,不敢再轻举妄动。
“阿祐,你,你怎么了?!”
眼前的白衣公子,无论神态、语气,或是周身泛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清,都好似与赵成弘熟识的那个玩世不恭的阔少爷大不相同!
鸠九却不再应声,冷着脸,两臂曲在阿零身下,将少女打横抱起。
就这样,他在赵成弘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无视身后殿内衙役们的惊诧眼光,抱着怀中晕厥的少女转身便走。
“阿祐!”
赵成弘突然回过神来,忙起身大喊。
“你!你就这么将这疯女人带走了?!我!我今日费了如此一番功夫!可都是为了你!!”
白衣公子背影忽而停住,脚步一收。
只听“轰隆隆”一声,晴空中一道惊雷炸响。
霎时间天地变色,顿时刮起一阵呼啸的狂风,瞬间将府衙院中掀得黄沙漫起!
立在门口的赵成弘,与追出来的数名衙役,一下子被扑面而来的凛风刮得连站都站不稳了,纷纷扯着衣袖掩面,朝屋柱、房门四处躲避。
“怎么回事?!”
赵成弘躲在衙役身后,眯着眼睛喊道,“哪里来的这股歪风!好生邪性!!”
“大人!”
一旁的长衫师爷紧紧抓着赵成弘衣袖,急急催促,“这天气实在鬼怪!您赶紧随我进屋先避一避吧!!”
“避什么避!!”
赵成弘心中此刻正憋着口莫名其妙的恶气,他挺着身子往门板上一靠,朝一片遮天蔽日的扬沙中隐约的人影处喊道。
“你他娘的!说不要这女人是你!今日来扮英雄救美也是你!好你个郑隋荫!!亏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兄弟一般!不成想你却为了这贱人要与我翻脸?!”
鸠九的白衣在狂风中剧烈扇动、簌簌作响,但步子却走得奇稳,似是这凛风丝毫不会成为他的阻力,而像是几只无形的大手,帮他承托着阿零的身体。
“郑祐!!”
鸠九步子刚过巡捕司大门,只听身后的赵成弘撕扯着嗓子叫道。
“你今日出了这门,往后,便再也不是我赵成弘的兄弟!!至于那贱人...”
赵大公子已是气得在院内跳脚,两臂猛朝空中挥打,“往后若是再让我见到她,本公子一定亲手划了她的脸!!叫她再也无颜见人!!”
话音还未落定,只见白衣公子突然回眸,抬起两指,向身后振臂一挥!
“咻”的一声!!
院中树上一片柳叶,顺着凛风穿过沙尘,如离弦之箭,“咚”地插在门板之上。
门边的师爷、衙役见此,皆是大惊失色。
只因那深深嵌入门板的柳叶,片刻之前,不偏不倚地擦着赵大公子的脖颈而过,在他颌下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众人定睛一看,此时的巡捕司赵总捕,大张着嘴,双目呆滞,浑身颤抖,整个人像坨糨糊似的瘫靠在门上。
赵成弘连气也喘不上了,身上抖得像过了电,强稳着心绪缓缓抬起右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
“血...!血!!!”
“啊!!!我流血了!!!啊!!!”
赵大公子顿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在院子里癫狂地大叫起来。
“我要死了!!快!!快叫大夫!!我要死了!!”
“公子!公子您别怕!”
“大人!大人您别着急!只是擦伤而已!小的这就去寻大夫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围着赵成弘,原本敦肃整序的巡捕司衙门除了满院的乌烟瘴气,更是一下子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白衣公子只冷眼一瞥,便转身抱着怀中少女往街面上远处而去。
“岚语。”
鸠九一面抱着阿零稳稳地走,一面朝头顶紧紧跟着、神态担忧的树鹊交代。
“回仙桃林海,取我的金羽来。”
“啾?!啾啾!”
“顾不了那么多了!”
鸠九一面说,一面眉头紧皱地瞥了一眼怀中面如纸色的少女。
她落在身前的两手已渐渐止住了血,但皮肉溃烂、泛着青紫,似是损伤极重。
“你若回来的晚了,她这双手,便就保不住了!莫再耽搁!!现在就给我取来!!”
白衣公子紧蹙的眉眼中满是焦灼,这是他头一次对小树鹊这般语气,话一脱口,自己便也是一愣。
“抱歉... 我不该如此对你。”
鸠九仰头,神色缓下几分,“我先带她回郑府,等她的手恢复,你再将金羽送回仙桃林海。”
鸠九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