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否掉。
前者,若对方发现自己还有隐瞒,再加上戴罪之女的身份,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引来更大的祸端。
后者,若是对方疑心不消,又是否会给故人带去灾难?
思衬片刻,她清了清嗓。
“奴婢别无所求,只望能留在都督身边,做一等侍女。”
一等侍女是贴身侍女,华容鹰身边并无。
闻言,华容鹰眯起双眸。
呵,果然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随便试探一下,便还是路出马脚了。
嘴角勾起一抹讥嘲,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陆音儿在这府中太久,听惯了阿茵,都快忘了别人唤自己是什么样的了。
陆音儿正色,恭恭敬敬道:“奴婢,陆音儿。”
陆音儿?倒是衬她。
思及床笫上,她叮咛婉转,以及身上的令人着迷的香味——
“好,回去歇着,收拾好东西,明日来本都院里。”
说完,他逆光而去,独留一片黑色的残影。
陆音儿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良栖院的哀嚎哭喊声还在继续,每一声都在提醒她,身在虎穴,水深火热。
连喂养自己长大的乳娘都能一剑杀之,遑论是她?
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只有在华容鹰面前争得表现,才能借着他的力来帮助自己家平冤。
回到朝闻院,十雨凑上来。
“都督,那婢女已经责罚完了,属下亲自杖责的!”
他挺起胸膛,一副求夸奖的姿态。
十风瞥了一眼,忍不住心里腹诽:真是只孔雀。
“十风。”
“在。”
十风抱拳,看向华容鹰。
“你去查一下陆音儿——也就是赵阿茵的底细。”
十风拧眉,试探道:“都督还是怀疑她?”
华容鹰端起茶杯,用茶盖刮开沫子,吹了口茶雾。
“要留在身边的人,总要知根知底才行。”
十风了然。
“无比查清楚,要事无巨细。”
十风得令,立马走了出去。
刚才想要表现的某孔雀像是被霜打的茄子,怎么感觉都督更喜欢让十风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功夫不也很厉害吗?
“都督,其实属下也很能干,下次这样的事,也能交由属下。”十雨自荐。
而回应的,只有华容鹰的一声冷笑。
七月,日头升起的早,不过卯时,天已大亮。
陆音儿换上从管房领了一套婢女的浅藕色齐胸襦裙,梳上双环髻,藕粉丝的丝带绕在发髻上固定,成了简单的装饰。
杏眼桃腮,眉目清浅,不施粉黛,也是倾城之姿。
此后,世上再无赵阿茵。
她带着东西来了朝闻院,十雷引着她到了她的住所。
“你是都督身边的贴身侍女,需经常候着,就住在都督房旁的偏旁内,在都督手底下做事,要激灵点。”
陆音儿边听着他的交代,边点头称是。
这位十雷,她先前见过,听说是都督的幼年时的陪读,一直伴华容鹰左右,他不善武艺,但才智超群,尤其数学计算能力更是全盛京城首屈一指,朝闻院的大小事宜都是他来打点。
交代好了一切,十雷方道:“都督近来回京,公务繁忙,这些日子不常在府中,你熟悉熟悉周围,到时伺候起来,也能顺主子心意。”
陆音儿欠身福了一礼,待十雷离开了后,赶紧放下东西收拾。
一刻钟后,华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陆音儿连忙施礼。
“齐嬷嬷。”
齐嬷嬷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手指挑起了她的下颌,饶是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美人,在看清这张脸时,仍被惊艳到了。
“倒是个美人胚子。”
“既是在朝闻院做事,就要尽心尽力,服侍好主子,不该有的心思切莫生出,明白了?”
陆音儿应了声是,姿态放的更低了。
齐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张口道:“过几日,华府要举办盛会,老夫人差你去布庄取一匹预定好的蜀锦,顺路采买些东西,明白了?”
“是,奴婢马上就去。”
齐嬷嬷给了她一个荷包,交代每项支出都要记录。
盛京城,一派热闹景象。
锦绣庄,是盛京城最大的布庄,店面宽大,琳琅满目的布料,来往的都是盛京城的名贵。
“店家,华府的黑色金丝蜀锦帮我取一下。”
陆音儿将木筏递给小厮,对方看了一眼,连忙进去取布。
等待间隙,陆音儿忍不住打量着这些布匹,她正是爱美的年纪,想到以前,家里的绣娘会经常给她缝制新衣,还会在指尖包裹蔻丹。
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常年做活,已经不如以前细嫩了。
正出神,一道身影来到跟前。
“音儿?”磁性的声音有些发颤,似是不敢确定,陆音儿一惊,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