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其实也没做什么要紧事。”谢令宜毫不拘束道。“此前不是在府上,看了戏班子唱戏嘛,后来回去,实在难受的紧。”
“便寻思着,那些个酸腐文人们都能写戏文,我又有何不能写?所以这段时间,我便在缇园查了许多典籍,写戏文。”
“你经营的醉仙楼,不是很受欢迎嘛,我便寻思着,来找你帮忙,咱们一起开个戏园子。”
姜梨闻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哦?姑姑这想法不错,可否让我看看你写的戏文?”
纵然她与谢令宜私交甚好,可牵扯到银子这方面的事情,还是要谨慎对待。
开一个戏园子,需要投入的银子不菲,若是姜梨不管谢令宜写的戏文如何,只一股脑往进贴银子,俩人到最后,怕是都得亏得血本无归。
姜梨接过谢令宜递来的戏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谢令宜文采很好,戏文写的轰轰烈烈,荡气回肠,情节也颇引人入胜,可以看出,她在里面倾注了不少心血。
窗外,树上知了不停叫着。
谢令宜眼神中带着期盼,还有一丝紧张,问道:“你觉着写怎么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写戏文。
写过之后她才发现,这种把自己心中想象的故事,一点一点在笔下展现出来的滋味儿,竟然如此令人快活。
“甚妙!”姜梨合上戏文,真心赞道。
谢令宜虽是庶女,但大长公主心胸宽广,从不曾苛待于她,她自幼吃穿用度,与嫡出的女儿并无差别。
她自小便好读书,崇拜大长公主这样的女中巾帼。
大长公主亦觉着她投缘,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因而谢令宜性子,与寻常女子很不一样。
她种种天马行空,惊世骇俗的想法,不能轻易宣之于口,但都被她以文字的形式,写在了故事中。
这戏文,讲的便是一位满腹才华,胸怀大志的女子,在异族来犯,国家急需用人之际,女扮男装,毅然投身入军营。
她在战场上冲在最前面,杀敌立功,凭借自己的智慧,亲手擒下贼首,最后得皇上赏识,以女子身份封侯拜相的故事。
戏文写的极好,姜梨甚至能感受到,戏中杨华英是何等英姿飒爽,智计无双。
战场之上金戈铁马,厮杀是何等惨烈,以及杨华英女儿身败露,担忧被治罪之时的紧张。
“不过……这戏文,旁人看来会不会觉着太过离经叛道?”姜梨有些迟疑。
平时爱看戏文的,大多是没读过什么书的百姓,或是各家小姐、夫人。
这世道,约束女子要温柔顺从,贤惠大度,相夫教子。
戏文再好,他们理解不了,不愿来看,俩人也无可奈何。
谢令宜闻言,倒是不大担心,她自信道:“如何经营铺子,我不如你,不过对于这些的了解,你就不如我了。”
“旁人总觉着我少与人来往,定是性子孤僻,实则不然,我只是不屑与她们来往罢了。”
“我搬去缇园住后,无人管束,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是以我常去观察着街上往来的百姓,各行各当,各色各样。”
“他们,并未有你想的那般迂腐不堪。”
“且这戏文中的杨华英,并非是我凭空捏造,而是我从史书中看来的,有史为鉴!”
姜梨了解谢令宜,知道以她的性子,若非是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这么信誓旦旦。
“既然如此,我便没有疑惑了。”姜梨笑道。“若想开戏园,你回去再准备几本戏文。”
“是极是极。”谢令宜点头,“咱们能赶在明年夏天之前筹备好,我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令宜是个急性子,得到了认可,她等不及再与姜梨商议筹备戏园的其他事宜,连告辞都没说一声,直接便离去了。
不过戏园之事不急,姜梨手头暂时也没有可用的人手,这些事缓缓再说也无妨。
流云缓动,日暮低垂,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日头东升又西落,眨眼间便是几日过去。
七月酷热难当,却也正值荷花盛开的好时候。
大长公主爱赏荷,老侯爷便命人在府里一处池塘中,栽满了荷花。
到夏日盛开之时,满池的荷花,宛若画一般好看。
老侯爷怕长公主赏荷时候晒着,又命人在池塘中央,修了个宽敞的凉亭,四面通风,很是清爽。
如今老侯爷大长公主二位不在府里住,那里,便成了府中女眷们夏日最爱的去处。
松云居虽舒适,不过成日在屋里头待着,姜梨也觉着有些乏。
今儿兴致起来,便带着熙春、欢颜去亭中赏荷。
走过长长的廊桥,到了亭中,却发现何明珊、陶歆俩人竟然也在。
“大嫂嫂也来啦。”何明珊起身见礼。
方才远远地,姜梨没注意到亭中有人,现下见了面,她也不好转头就走。
“是啊,看来我与二位弟妹,今儿都想到同一处去了。”姜梨笑着,寻了处位置坐下。
何明珊在姜梨边儿上坐下,叹息道:“我整日操持家事,忙得脚不沾地,今儿才得了片刻空闲,过来散散心罢了。
“哪比得上嫂嫂好命,清闲享福。”
她打趣道:“我可听说了,嫂嫂怕热,从外头买了许多冰,甚至还有余下的,分给了旁人。”
这个旁人,指的正是花颜。
何明珊说这么多,无非是想从姜梨那儿打探消息。
阖府上下都知道,花颜得林氏喜欢,近来又与谢书淮相处的很是不错。
虽暂时还未被收进房里,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她性子张扬跋扈,大家都想听听,姜梨被她折腾的多惨。
陶歆坐在俩人对面,闻言也悄悄支起耳朵听着。
原本,有何明珊在的地方,她是不愿意多留的。
不过她的院子,离此处颇远,夏日炎炎,来回一趟身上要出好多汗。
来都来了,她不想就这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