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空阔,金碧辉煌,宛若一座由金子贴出来的巨大洞窟。
文殊菩萨像能有三层楼那么高,全身金箔,眉目慈悲,俯视芸芸众生。
大殿中还有很多跪座,供众僧人礼佛用的,此时没人,我们便坐在上面。
这里太冷了,不知道是空旷还是怎么的,跟冰窖一样,我裹着军大衣都有点瑟瑟发抖。
我还是童子身,小伙腚上三把火,都这么冷了,更别提其他人。
大硕靠着我,冻得嘴唇都紫了。执剑童子灰强有些道行,在跪座上盘膝打坐,用极慢的速率在呼吸。
我们这些人里最难受的是梁姐,她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在女儿身上,自己穿着单薄的线衣。
她冻得有些犯困,头一下一下点着。
我过去拍拍她,轻声说,实在受不了就回车里先休息。
梁姐坚决地摇摇头:“小秦,现在是最后一关,而且是在菩萨面前,我一定要虔诚。我要发自己最大的愿心来救女儿,你别劝我了。”
我心里一动,我娘在少年时候就过世了,我整个成长过程中,缺少了母爱。都是在爷爷严厉的教导下长大的。
对于母亲的爱,我既陌生又向往,看着梁姐这样,心里挺不是滋味。
我脱下军大衣,轻轻裹在她的身上。
梁姐有些诧异,看着我。
我说道:“太冷了这里,睡着了要做病的,裹上点衣服吧。”
梁姐看着我,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嘴唇都在发抖。
她要脱下来,我摇摇头低声说:“不要辜负了我,好好披着。别女儿救回来了,妈妈再病倒。我年轻火力壮,能顶得住。”
我回到原座,搂着大硕,借着他取暖。
大硕也在犯困,极冷的情况下,人的困意止都止不住。他的眼睛像粘在一起,努力想睁开又睁不开。
就在这时一声钟响,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我看看表,八点了。众僧人一个接一个排成长列,开始围着整个大殿转圈。
一边转一边口诵经咒。
经咒具体是什么语句,我们根本听不懂,就觉得语调高高低低,跟古老的歌谣一样。
我知道,这一定是药王咒的仪式了。
我们这些人坐在大殿中间,僧人围着大殿转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上竟然不冷了,困的人也不犯困了。
整个仪式大概二十多分钟,众僧人顺着后门进去了。
可也别说,全身暖洋洋的,真是奇怪,同样的大殿同样的环境,刚才冷若冰窖,现在则温暖如春。
我抬起头,看到巨大的文殊菩萨像慈眉善目,心中不禁感慨。具体什么感慨,自己都说不清。
这时居士走过来,发给我们一人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心经》。
居士告诉我们,跪拜在菩萨像前,诚心诵读《心经》,连念九遍,或许可以出现奇迹。
说实话,我不信这个,平时如果自己一个人来,断不会做这种事。可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大家都跪在菩萨前诚心祈祷,我再弄得跟世外高人似的,那就是不懂事,纯装大屁驴子。
我们一行人跪在跪座上,面向菩萨像。
灰强捧着《心经》说:“为了防止大家读乱,我读一句,你们跟一句。观自在菩萨,行深波罗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他念完一句,我们跟读一句,声音很整齐。
这种感觉很奇妙,尤其是在这种气场氛围里,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我感觉到了一股暖流在周边流动,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念力加持。
不知不觉中九遍《心经》读完。
别小看这么个举动,相当累人,我们都是跪在跪座上,等念完之后,个个腰酸背痛,双腿发麻。
后门出来一个老和尚,身穿袈裟,戴着眼镜,走过来道:“哪位是病者?”
大硕反应很快,指着昏迷的紫怡说:“师父,是这个小女孩。”
“你是母亲?”老和尚问梁姐。
梁姐看着老僧人,一句话还没说,眼泪出来了,泣不成声跪在老和尚面前,浑身抽搐。
老和尚蹲下来,柔声说:“佛法无边,普度众生。你能来此已是佛缘。菩萨已知你的来意,请抱着孩子跟我来。”
灰强赶紧扶起她。梁姐体力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限,勉强抱着孩子起来,身子就是一栽歪。
我过去接过孩子,对老和尚说:“我们是一起的,我和她一起过去。”
老和尚摇摇头:“只能病者和直系家属来,其他人禁止入内。”
梁姐擦擦眼泪,把孩子抱回去,低声说:“小秦没事,我能行。军大衣你穿回去,我带着孩子去去就来。”
她一个人抱着孩子,蹒跚着跟随老和尚去了后门,再也不见。
我拾起地上的军大衣穿上,灰强低声说:“秦老板不要担心,这里是大庙,佛法纯正,里面都是高僧。她们不会有事的,而且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我说道:“你们五仙是不是特别信佛?”
灰强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精灵都要幻化人身?稍差一等的也要寻找报马人身进行捆窍,靠附身来行走红尘。”
我摇摇头,表示不解。
灰云云道:“有一句话叫人身难得,佛法难闻。人如果想成人,这个机缘就像是大海里一只瞎了眼的乌龟,恰好把脑袋钻进随着浮浪的木头孔里。人身姑且难得,更难得是佛法,那是宇宙之真理,了悟可脱离涅槃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