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人说话,都在看我。
先前在幻境里,李佐曾经用恶鬼对付我,恶鬼自爆后会释放出大量的负能量,我当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产生了轻生抑郁的念头。
现在虽然好了,但那种感觉还在,这一刻,又被触发。我的心念里冒出一个想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人,真是没意思。
我全身疲乏,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
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极强的倦怠感。
彪子过来道:“老秦,你发什么邪火,刚才说六堡怎么了?”
我想破口大骂,控制住自己,实在没有理由骂人家。骂是很痛快,可骂完之后如何收场,兄弟之间就有了很深的裂隙。
我是个成年人,不至于完全让自己失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刚才三雷哥来电话了,说六堡死了,一会儿他派车接我们过去。
大硕和彪子对于六堡的感情,比我肯定要深的多,他们两人也不开玩笑了,坐在一边抽着闷烟。
李铭拿起笤帚,默默地打扫地上的烟灰缸残片。
沉默了能有十来分钟,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之后进来一个熟人脸,是三雷哥的手下,说道:“几位,三雷哥打过电话了吧?走吧,车在胡同口。”
我带着大硕和彪子往外走,李铭凑过来:“师父,我也去。”
我点点头。回头看了葛云一眼,葛云心领神会:“你们去吧,我来看家。”
我们几个人跟着司机上了车,一路开到了江心桥公园。
老远就看到公园里黑压压全都是人,公园中间通着江水,不远处能看到一座高速桥横跨两岸。
江面停着好几艘汽船,张着大网,不知道在捞什么。
我们挤进人群,最前面封着封锁线,看热闹的必须留在线外。这时,我们看到了三雷哥,他真是有能量,居然在线里,而且还坐在塑料凳子上,和一些头头脑脑说着什么。
见我们来了,他赶紧招手。保安放行,我们进入线里。
“怎么回事?”我问。
三雷哥站起来,拉着我们向岸边走去,这里已被清场,除了内部工作人员,也就是我们了。
三雷哥道:“今天早上我接到六堡相好的电话,说发现六堡留下来的遗书。”
“遗书?”彪子眼睛瞪圆了:“这小子真的自杀了?”
三雷哥道:“也不能说是遗书,他给相好的留下一张纸条,说自己一大早来江心桥,如果遭遇不测,就赶紧通知我。”
“他自己来这里的?”我问。
三雷哥点点头:“我一开始没当回事,拍个兄弟过来看看,兄弟给我打电话,说出大事了,江心桥都封锁了,有不少捞尸船,好像要捞什么尸体。我就赶紧过来了。”
正说着,就听到“突突突”船响。一艘汽船从远处开过来,后面拖着一张大网,网里挤挤挨挨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大家不再说话,包括那些看热闹的,全部安静下来,所有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起看着这艘船。
十来分钟后船开到了岸边,有几个工作人员拿来长长的竹竿,竿头都带着倒钩,一起勾住大网,然后往岸上拖。
拖到岸边解开大网,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都流出来,满地都是。
这一下就像是油锅里迸水,现场顿时炸了!看热闹的、还有其他相关人士,全都往上涌,人群跟炸锅了一样。
保安赶紧拦住,大声呵斥,人群还是像潮水一样。
“什么,什么?”李铭探着脖子看。
彪子用手把他的眼睛捂上:“小孩别乱看。”
“我看看怎么了?”李铭掰着他的手。
“你小子不知道好歹,你看吧,吓你个好歹。”彪子松开手。
我们全都看到了,网子里流出来这些东西,除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杂物外,基本上全都是尸体。
大白天的,阳光正足,尸体都潮乎乎的,从远处看一具具浮白膨胀,散发出一股股黑色的气息。
看上去非常妖异。
这些尸体少说也得七八具,有些缠在一起,手手脚脚像是长在一个人的身上,一时也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具。
我是身经百战的,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头重脚轻,浑身难受。
说巧不巧,一股邪风从河水那里吹过来,正好把尸体的味道一起送了过来。
三雷哥先闻到,赶紧用手捂着鼻子,大骂什么鬼味道。
我随后也闻到了,这些被水泡过的尸臭味,并不是很浓烈,混杂着江水的腥味,闻着以后感觉湿哒哒的,这个难受劲儿,就像是便秘拉不痛快。
要么恶臭,要么就别臭,像现在这样是最折磨人的。
封锁线之外那些人也都闻到了,一个个捂着鼻子,表情很痛苦。
有警察和法医过去验尸,清理尸体,进行拍照。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侧过头说:“三雷哥,现在还没确定六堡死没死,要不然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三雷哥嗯了一声,掏出手机查到号码打过去。
几乎是同时,岸边那些尸体里突然发出声音,是电话铃声,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
法医们正在拍照登记,旁边还有不少警察在说话,突然来这么一下,把这些专业人士也吓得不轻。
三雷哥没注意到这个,还在继续打电话,大硕碰碰他,然后指指那些尸体。
三雷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脸都白了。
给六堡打电话,电话铃声在尸群里响起,这就够渗人的。
有警察过去,戴着白手套,在一具尸体的怀里翻出一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