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民宿老板,这小子是王文石的侄子,现在过来找叔叔的。
我把李铭拖过来。
李铭瞎话张嘴就来:“我好多年都没见过表叔了,我妈让我来的。”
民宿老板看看李铭,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叔叔在我们村开个棋牌社,你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然后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让李铭留在房间里,和老板来到院子。
“这个人你还是别让孩子见了,明天赶紧走吧。”老板说。
“怎么回事?”
老板低声说:“王文石是我们村一个村霸,开棋牌社,私下开赌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他是个赌棍,还是别找他了,给你们带去麻烦,还把孩子教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笑了笑,感谢他的好意,说孩子多少年没见过这个叔叔了,见一面就回。
老板见劝不了我们,叹口气不多说什么。
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带着李铭到了村东头,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庄户院,门口挂着牌子,写着“棋牌室”。
门口有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正在晒太阳,抽着卷烟,一吐一股烟,绝对是个多少年的老烟枪。
我和李铭对视一眼,过去问王文石在不在。老太太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我:“你是谁?不是我们本村人。”
马上要见正主,就要实话实说,我告诉她,我是一个跳大神派来的,那跳大神的是个胖子,让我过来找王文石。
老太太把烟头掐灭,别在耳朵后面,让我等着。然后驼着背,一步三摇穿过院子进到里屋。
时间不长,出来两个壮汉,披着衣服,目露凶光,走过来问你哪的?
我又把刚才的说辞说了一遍,壮汉道:“那个跳大神的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大仙儿说过一嘴,回答说,他有个外号叫臭蛋儿。只有最亲密的朋友才知道。
壮汉让我在外面等着,其中一人又回去报信。
真是够麻烦的。
同时也显示出这些人相当警觉,肯定没干好事。
“这小孩谁?”留下来的壮汉问。
我指着李铭说,这是我侄子。壮汉自作聪明,长“哦”了一声:“他是不是有病?然后跳大神派你们来治病的?”
我有点懵逼,王文石不是开棋牌社的吗,怎么又管上治病了?
这时另一个壮汉出来,示意搜身就可以进了。
李铭毕竟是孩子,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呼吸急促,有点紧张。我轻轻拍拍他,示意稍安勿躁,然后把胳膊伸开,随便搜身。
我们身上当然没什么武器了,不过把手机搜走了,可能是怕录像和报警。
我们跟着壮汉进到屋里,一进去,陡然光线就暗了许多,天棚大白天的就悬着灯泡,滋滋亮。屋里摆着四五张桌子,每一张都坐着四个人,全在打麻将。
这些桌子都不是专业的麻将桌,需要手动洗牌,稀里哗啦作响,桌上零散着扔着塑料筹码,并没有真钱。
这种小把戏骗鬼去吧,这些人肯定玩真的,最后筹码换钱。不过是打个小麻将,也不至于看得这么警觉吧?
里屋挑帘出来一人,长得很瘦,胳膊上露出来纹身,“就是你找王文石?”
“嗯,跳大神儿的臭蛋让我们来的,说是王文石能治病。”我就坡下驴,把刚才套来的情报用上。
瘦人回里屋不知说着什么,然后又挑帘出来,“王文石说了,不认识你们,赶紧走吧。”
“别,别,大哥,我们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事。”我赶忙说。
瘦人抱着肩膀摇摇头。
我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瘦人慢慢往后退,打了一声唿哨。后门开了,蹭蹭蹭出来好几个小伙子,歪戴帽子斜瞪眼,看着我。
我说道:“我能不能见见王文石,哪怕说一句话都行。他要是依然不见我,我立马就走。”
他们在看着我,也不说话。
瘦人笑了笑,说:“你在撒谎。”
“怎么?”
瘦人道:“你和那个小孩气色都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再说了,王文石他也不看病,你们找错了地方。你要么马上走,要么就在这儿实话实说,别绕关子。”
我说道:“我只和王文石本人说,其他人在场我是不会说的。”
只听门帘后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找我什么事?说明白,别装神弄鬼!”
我摸了摸下巴,说道:“跳大神儿的臭蛋派我来的,确实不是来看病。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很大,只能跟王文石本人说。”
里面的人呵呵笑了笑:“好吧,那你进来吧。”
瘦人牙疼似的“滋”了一声,似乎不满意里面王文石的决定。
我告诉李铭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和正主聊聊。
我来到门口,并没有撩帘进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在看我,谁也没说话,连打麻将的都不打了,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那么多人鸦雀无声,落根针都能听见。
有人喉头“咕嘟”一声,是李铭。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脸色都白了,能看出他特别紧张。
瘦人说:“王文石在里面,你去和他聊聊吧。”
我看着他,“想问你一个问题。”
瘦人有点莫名其妙,也有些不耐烦:“你他么的有没有正事?没正事,赶紧滚!”
我没有在乎他的态度,径直说道:“如果我是王文石的朋友,我向外人介绍他,我会说老王,或是文石,但绝对不会一口一个全名,‘王文石’叫着。”
“你啥意思?我就爱这么叫。”
“这么叫只有一种可能,”我说道:“屋里的并不是王文石本人,是个假的。”
“真的呢?”
我环顾一圈周围所有人,慢条斯理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慢慢点着火,“真的王文石,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