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孩的咄咄逼问，国师笑：“初心相同，手段不同，问迹不问心。”
“哼，那你就问去吧。小乞丐，”女孩挑起下巴看我：“你是跟我，还是跟他？”
国师也看我。
我耸耸肩：“我谁也不跟，我只想找地儿睡觉。”
“没出息的家伙。”女孩哼了一声：“你就找地儿睡吧。咱们十日后这里再见，看谁能够过去悬崖，再见！”
话音一落纵身而起，飞跃空中，消失在茫茫的蓝色天空里。
国师苦笑：“我有点相信她能杀十万人了。走吧，我们回城，看看是我救的人多，还是她杀的人多。”
我和国师携手上了轿子，一路从太山离开，回到城里。
还没到城门，我便告辞，从轿子上下来。
国师抱拳，和我互道珍重，说十日后太山悬崖边再见。
我一个小乞丐站在城门口，看着他坐着三十六人的轿辇，在前呼后拥中进入主城。
我打了个哈欠，摸摸兜里，还有国师打赏的三片金叶子，今天正好可以玩两手。
我到金铺，把金叶子兑成银子，然后一头钻进了赌坊。
一边大碗喝酒一边开骰子，本来就没打算赢，胡乱下注，没想到早上的时候，竟然赢了一袋子的散碎银两。
趁着清早无人，我背着包袱出来，行走在贫民窟，把这些钱撒出去。后来还是有，也顾不得什么穷人富人了，走哪撒哪，满地都是。
最后就剩下一块小银子，正好开了早餐铺，买了一屉肉包子。
吃完之后，我伸了个懒腰，昨晚一夜没睡，正好打个盹。来到一处有钱人的房子下面，找个避风的墙根，躺下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天黑。
路上车马萧萧，竟然有不少人推着车背着包袱提着灯在赶夜路。
我赶紧混进人群，随便找了个老头，问怎么回事。
老头吓得说：“你一个乞丐走街串巷居然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怎么了嘛？”我问。
老头低声说：“南面的西凉城最近出来一个魔头，见人杀人，施屠城手段，一天的工夫西凉城半个城都快杀光了。”
我心里一惊，问男的女的。
“好像是个女的，”老头说：“说要杀十万人祭天！我的妈啊，一个人杀十万人，想都不敢想。西凉城算是大城了，也不过七八万人，而且还跑了半城。他们都跑到咱们主城来了，女魔头必然跟来，所以赶紧逃生。”
“官府没得说？”我纳闷。
老头道：“官府只能管老百姓，超过老百姓的事，他们怎么能管得了？”
我点点头，有道理。
老头颇为好心，见我是自己，他们家的驴车上还有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可以再容纳一人，便让我随队同行。
我感谢他的好意，上了车。
老头的儿媳妇什么的，见我来了都皱眉头，低声说：“爹，你怎么让乞丐上车？”
“有缘分就一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头说。
几个女眷没办法，只能冲我说风凉话：“自己是什么人不撒泼尿照照，让你上车就上车？”
我嘿嘿一笑，也不动怒：“道法自然。该上车就上车。”
老头闻言大喜，直夸我说这个小乞丐有灵性。这是他决定的事，谁也不准再提。
就这么着，我昨天刚刚进城，因为种种机缘，现在随着逃荒人群再次出了城。
这一次逃荒大军一眼过去，深夜中黑压压的人头，估计真的能有数万之众。
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就因为出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魔头，结果大家都要背井离乡，大晚上的逃难。
路上是个人都在咒骂。
队伍的火把从头燃烧到尾，远远看过去，犹如一条蜿蜒长龙，爬行在山野之中。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袖着袖筒缩在车上睡觉。
赶到天亮的时候，和老头一家人凑在一起吃着馍馍。
每个人都人困马乏，捶打着自己的腰腿，驴车哪有那么舒服，而且都是富人家的太太小姐，娇生惯养，哪见过这般场面。
这时，远远数匹快马奔过来，骑兵在马上大喊：“女魔头昨晚进城了，已经屠城，现在出了城门，大家别休整，赶紧走起来！”
一个传一个。
“女魔头昨晚进城，已经杀人了……即将追来。”
“快点走啊！”
人群涌动起来，谁也不想死。
老头催促着家人，上了驴车，拉着人和东西，呼啦啦往前走。
走到中午，阳光暴晒，已经有人顶不住了，沿着山路看过去，路边全是倒卧，有的累得不行，有的直接一头倒地猝死。
开始还有人管管，喂口水送点吃的什么，后来都麻木了，死人遍地，所有人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就在这时，前面又有数匹快马奔来，每匹马上都是一个大嗓门的传令官。
“各位父老乡亲……”
声音传出去很远。
“国师在前面的荒野上临时建了一座大营，收纳所有百姓。他在大营内普度众生，保所有人平安。女魔头害怕国师，不敢过来。”
“各位乡亲……前方安全……国师普度众生……保所有人平安……”
听到这句话，老百姓们本来已经丧失信心了，这一下算是看见了光明和曙光，全都加紧脚步，朝着前面的荒野进发。
到了下午，终于看到在山脚下的荒野之上，立着一座巨大的营地。
这个营地四周用帐篷、马车、护栏和各种杂物堆砌而成，占地面积极广，宛若小城。
能看到营地中央，搭着一座三层塔，塔上端坐一人，正是国师。他盘膝打坐在诵经。
阳光中，能看到营地上空氤氲着一层层的黄色烟雾，被国师吸收，全部进入他的身体里。
我眯缝着眼看他，心下突然清明，他应该是在吸收信众的信仰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