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笑道:“难得出宫一回,皇后娘娘怎得不带上清宁公主?姐妹几个只有她留在宫里,孤零零怪可怜的。”
江皇后心悸,她用尽吞咽了下,面色依旧平静,“清宁身体弱,不日前才刚感染风寒,本宫担心她年纪小,受不住舟车劳顿之苦,因而未带她出宫。”
“皇后娘娘慈母心肠,妹妹也是做母亲的,感同身受。”
淑妃眼睛弯似月牙,唇角也翘得厉害,精致的容颜笑容深刻,眉梢眼角中透出着算计,“只不过南山山清水秀,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且看明月病愈后的好气色便是。
臣妾听闻明月每年夏天都会在南山行宫养病,去年为止甚至在这里住了三年。记得去岁第一次见到明月,倒是半点看不出病容,足见南山风水养人。清宁身子弱,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也好。娘娘有所不知,其实有的病都是闷出来的,兴许换个环境便可痊愈。”
一席话听得秦相思心虚汗颜,对方不明真相,真以为她消失的三年在南山行宫养病。
直到回宫前月余,外面都在传明月公主病情加重,命不久矣。
因而在淑妃眼中,明月公主应该是弱柳扶风,骨瘦如柴的模样。
殊不知,秦相思在西凌日渐消瘦,也曾差一点成为别人想象中的明月公主。
但在回宫前不到两个月时间,时无度将她照料得很好,这才给予了淑妃错觉。
江皇后不紧不慢乜淑妃一眼。
坦率来讲,淑妃的言论站不住脚,在场大人中除她外皆知明月公主养病三年的真相,可偏偏,江皇后没办法拿此事反驳她。
她明知对方在挑衅,内里却忍不住忐忑。
淑妃如何说江皇后都无所谓,唯有陛下。
陛下什么也没说。
他的眼神出卖了一切。
换作往常,淑妃如此咄咄逼人,祁帝也该开口规劝,皇后为尊,淑妃再得宠也是妾,谨守妾妃之德。
可他没有。
淑妃的话说进了陛下的心里。
一家人整整齐齐,屋子里每个人,都与陛下息息相关。
晚辈中,独独清宁缺席,况且不止一次两次。
淑妃的话无疑勾起祁帝心头柔软的一角。
清宁在走幼年明月的老路,娘胎里气血不足,体弱多病。
当下,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刻,清宁不该缺席。
江皇后看着沉默的祁帝,心凉半截。
似乎,瞒不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祁帝携妻妾儿女离开。
是夜,天子的营帐内,江皇后再度被留下过夜。
与上一次的欣悦不同,此刻的江皇后胆战心惊,明知祁帝留下她意欲何为,但仍然侥幸地乞求上苍垂怜。
可她忘了,上苍并不喜欢她。
这个夜晚,幸运没有降临在江皇后头上。
夜深人静之时,祁帝拥着她,温言道:“梓潼,朕知道你心疼清宁,可她也是朕的孩子。闲暇时刻不妨带她四处走走,清平阿桓与她年纪相仿,却难得见上一面,皇祖母亦思念清宁多日。”
江皇后心头颤抖得厉害,面上含泪:“陛下,臣妾生清宁时难产,锥心之痛。可怜她年幼带病,自出生便在药罐子里。臣妾何尝不想让清宁和清和清平一样健康长大,可陛下也知道,清宁身体实在太弱,臣妾害怕……”
祁帝抚摸着妻子的脸,指节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梓潼难道忘了,当初明月与清宁如出一辙,还是梓潼提议别让明月整天闷在屋里,适当出来感受阳光,水和万物。朕当年关心则乱,一昧不忍明月受凉生病,若非梓潼,朕恐怕无法将明月养得白白胖胖。
“时光境迁,轮到清宁,却是梓潼走了朕当年的老路。”
江皇后心情五味杂陈。
她曾对明月倾注爱意,不忍看着陛下为明月的病情烦忧,翻阅古籍,请教太医,甚至不耻下问,民间上至闻名天下的名医,下至儿孙满堂的老妇,江皇后从中讨教无数经验。
江皇后乐在其中,她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照顾明月,等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更能得心应手。
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江皇后阖目,枕在祁帝的肩膀,将泪水隐藏在眼眶之中。
去年入冬后直到开春,祁帝十天半个月宿在椒房殿,一晃过去这么久,江皇后肚子依然没有动静。
眼看淑妃恩宠更甚,假以时日极有可能再为祁帝生儿育女,江皇后着急难安。
她对自己的身体已然不报任何希望,可祁帝春秋鼎盛,未来只会有更多的孩子。
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默然片刻,江皇后睁开眼睛。
“陛下,臣妾惭愧。臣妾无福,多年未能为陛下诞育皇子,好容易有了清宁,却是变得无知浅薄。”
她选择妥协。
早在数日前,清和清平还有秦桓隔日去春风殿叨扰明月,明月则时而带着三个晚辈向太皇太后请安。
人到晚年,大抵对儿孙满堂,承欢膝下有着执念,太皇太后欢喜晚辈结伴拜访,陛下偶尔去慈安殿撞见,亦是欣慰于此。
可也总少点什么。
所以太皇太后那日才会委婉提议,江皇后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只是依然煎熬着。
时至今日,陛下终于开口。
淑妃一句话成了契机,他早就有此想法,只是在今天盈满心墙。
明月的失踪令陛下失去冷静,她的生病则是勾起了他最柔软的一块。
一家人,整整齐齐。
江皇后将清宁藏得很好,可如今,也不得不,将清宁至于阳光之下。
她会有什么下场呢。
江皇后想。
淑妃大抵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
失踪一事,使得春蒐提前中止。
三人被寻回后,众人围猎心思渐无,祁帝顺应人心,一干人等陆续下山,暂歇南山行宫。
行宫外,湖光山色,白烟袅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