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满含着恨意的眼睛,紧盯着艾瑞克。
仿佛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声音,低沉沙哑,“你该死,下地狱去吧!”
艾瑞克平静的对上这人的视线,语气毫无波动。
“卡莱尔,好久不见。”
“住嘴,你不配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只有队长能叫!”
这些年隐姓埋名,只为了寻找刺杀艾瑞克最好时机,已经很久没被叫过这个名字。
卡莱尔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就被仇恨取代。
他更加用力,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一般拔出匕首,又捅进艾瑞克的胸口。
艾瑞克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的举止。
他的嘴唇已经丧失了血色,耀眼灿烂的金发被血液打湿,黏在脖颈边。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曾这般狼狈过。
他向来喜欢对旁人这般,轻易的伤害别人,又如同看戏般旁观。
他为无数人带来了痛苦,耻辱和伤疤,又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如今也终于轮到他被人伤害。
明明周遭有着无数人为艾瑞克担忧,惊惧着。
他站在那里,却仿若独身一人,孤寂又伤感,眼里只有满身杀意的卡莱尔。
失血过多带来的失重感,让艾瑞克开始变得精神恍惚,明明暗暗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容逐渐和卡莱尔重合,最终完全取代了对方。
依旧是满身杀意,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溢满厌恶,表情唯恐避之不及。
艾瑞克的视线毫无焦距,近乎痴迷的望着眼前的人。
在这一刻,他遗忘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对面谢里登撕心裂肺的呐喊。
艾瑞克只是伸出手,虚无的描摹着对方的脸颊,低声笑了出来。
“是啊……这样就对了,恨着我,厌恶我。”
艾瑞克又沉默了数秒,才轻轻说出下一句话。
“比起床上安安静静的你,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力量,艾瑞克脚下一个踉跄,缓缓倒下了。
倒在了帝国最高的位置前,倒在了登基的前夕。
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刻,艾瑞克的瞳孔深处,依旧倒映着那名冷漠锋利的联盟国前任少将。
*
艾瑞克倒下不久,几乎是同时,谢里登飞扑上前,拿下了卡莱尔。
彼时的卡莱尔甚至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若不是他的双手被反制住,毫无疑问他绝对能做出鞭尸的举动。
如今的帝国刚恢复生机,随着艾瑞克的死亡也变得躁动了起来。
但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谢里登就重新维持了往日秩序,一切和艾瑞克在位时没什么区别。
艾瑞克没有子嗣,
于是从旁支挑选了一名机灵乖巧的孩子培养,以担当大权。
卡莱尔被关入了牢狱,焦头烂额的谢里登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他。
太子殿下的突然死亡留下太多的麻烦,甚至谢里登无瑕去悲伤。
正因如此,等到局面稳定之后,他才在艾瑞克的寝宫里发现了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很早就写好的信,收信人填的是谢里登的名字。
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那晚谢里登久久没从寝宫中走出,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而在第二日,谢里登突然下达了释放卡莱尔的命令,同时掀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旧案。
——裴肆之少将的叛国案。
他重新召开军事法庭,逐一推翻了当时所有控告裴肆之的罪名,也包括当时出场的一些人证。
他们说出了当时被长老会威胁,朝裴肆之身上泼脏水的事情,也愧疚痛苦的表示自己的过错。
一时间竟在整个国度都闹的沸沸扬扬。
不论真假,所有人都在为裴肆之忏悔,祈求他的谅解。
谢里登对外宣称寻到了裴肆之的尸骨,为他举办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入葬仪式。
在帝国的中央,安静屹立在那里的墓碑前鲜花不断,每日都有人来探望,再静悄悄的离去。
那些证人们在法庭上的坦白,也被投放到帝国境内所有光脑投屏上。
刚从牢狱中走出来的卡莱尔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屏幕。
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做出陌生的表情。
从当年的怒气愤慨到现在的痛哭流涕,竟是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卡莱尔扯了扯唇角,格外讥诮的笑了。
时隔数年,裴肆之终于拿到了迟来的清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长老会,如今的帝国,不论是污蔑还是澄清,都不过是上位人虚伪的作态。
而队长,终究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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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本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但此时的京城氛围却格外压抑。
路上人丁稀落,即使偶尔能见到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钻进家门。
以往大街上吆喝的商贩也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新皇的霉头。
新皇登基的过程就像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子般,勾心斗角,权势利益。
踩着无数兄弟的鲜血登基。
唯一不同的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并没有死,而是被发配到了荒蛮之地,生死由天。
偶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低声在饭桌前议论几句。
“听说这两天圣上搜查出了沈相贪污受贿的证据。你们说,皇上会怎么对待沈相?”
“要我看呀,估摸着就是抄家流放呗。”
“倒是可怜了沈相,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流放焉能留住性命。”
“沈相为人清廉,你我皆知,贪污怕不是由头罢了。”
“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然不是靖王,沈相作为靖王的派系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