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荑原本准备打个车回家吃外卖，见到狮子队老队员不免多想，或许几年前错失的拼图，在今天一块又一块还原了？
她了解Donuts的游戏风格，也看过他退役后的采访与直播。
他不是王绍城那种人。王哥直播里一口一个homie、bro，心里实则阴暗无比暗暗憋着坏。Donuts是最早打职业的那批人，被誉为联盟老大哥，不少新人都受过他的照顾。所以啊，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沉韫曾经的最佳搭档。
于是，她点点头，应下：“好啊，没问题。”
*
Donuts今天是一个人来看比赛，他原本准备开车回苏州的路上在服务区随便应付一顿，遇上姜柔荑属于是个变数。
此时，他开着那辆没来得及取下婴儿座椅的SUV，载着姜柔荑找了家评分不错的川菜馆。两人选了个还算安静的卡座坐下。
“你吃辣吗？这家店老板下手很重，但很地道。”
姜柔荑轻声答复：“可以，没问题。”
作为不会做饭的人，姜柔荑有个好习惯——不挑食，给啥吃啥，反正她总归也吃不下多少，便委托Donuts一人点单。
在这个间隙，她礼貌地平视着对面的男人。
他与记忆中那个擅长剑姬与刀妹的战士型上单有些出入，胡子多了些，皮肤黑了些，眼窝处有了岁月的痕迹，唯有穿衣风格依旧日系大叔Style。
如果她没有记错，Donuts是因为负伤退役的。
早年联盟并没有完善的赛区制度，许多俱乐部别说是注重伤病了，连规范的战队经理和教练组都凑不出来，选手们完全是凭着个人主义在玩游戏。
眼前这位，便是在浑浊的远古时代，凭借天赋砍下名声的狠人之一。
“你别觉得太奇怪啊，我今天比较兴奋，一是见到老东家夺冠，老队友追梦也算是圆了我的遗憾，第二嘛，是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前面的话，姜柔荑倒是明白，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眨眨眼。
Donuts喝了口茶水，开口解惑：“我之前和沉韫一个宿舍，他打正赛之前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异常准确。
姜柔荑预感到，他要放大招。
“不和你兜圈子了啊，我不是那种性格”，Donuts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女团孟……孟什么来着……”
姜柔荑汗颜，大哥你爆消息怎么连名字都记不住。
“孟师师？”，她提醒一句。
Donuts大幅度点了下脑袋，说起话有些动气：“对对对！那事情不是闹的很大吗，LKG一直没澄清，不知道唐凡在想什么……我还问过沉韫，要不我去激情开麦，做那个挨骂的冤大头，帮他澄清。”
姜柔荑当然记得这件事情。
记忆翻滚，深夜呕出的刺鼻酒精味再度飘散。这一乌龙事件，她把自己折磨到瘦了五六斤，差点因为这场误会连夜拉黑沉韫微信。
不过，Donuts刚才的话里，有一个点让她觉得不寻常。
“澄清？”
他是怎么这么有把握，孟师师和沉韫没关系的？
“对……”
就在她快要得知答案时，服务员突然端着盘子过来。
“两位打扰一下，我们这边上一下菜哟～”
姜柔荑轻声答谢，思绪早已飘远。
难道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川菜的辣椒味弥漫在餐桌上，大肆牵引着味蕾，姜柔荑却没有心思拿起筷子，大脑不停地设想着众多可能。
“两位慢用，菜上齐了。”
服务员离开后，Donuts还未开口，就对上了姜柔荑快要剜人的目光。
“刚才被打断了啊……”，他知道小姑娘着急，赶紧继续：“那幅画确实不是孟师师……”
姜柔荑神经依旧紧绷。
“画……”，她回忆起沉韫宿舍里，那幅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作品。
丑不拉几的。是人是鬼是妖精都分辨不出来的超现实主义画作，怎么看也不会是人类应该有的长相啊。
“但是他画的确实是喜欢的人”，Donuts故意语速放慢，不停观察着她。
“？”，还真是人啊。
姜柔荑猛地抬头，目光不解。
但是，当她见到对方几乎是“明牌”的眼神后，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约她吃完饭，为什么又要和她提这些……
答案呼之欲出。
“我追问了他很久，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你还真别说，这小子当时真是又傲气又讨打……”，Donuts不擅长讲故事，拖了半天后才提到关键信息。
“扯远了，总之他告诉我，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但是自己被拉黑了，无法联络，也再难相遇。”
姜柔荑心跳漏拍一瞬。
对啊，她早该猜到，沉韫坦白过那是自己青训前的随手涂鸦作品，她竟然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也就是说，怀念曾经那段初恋的，不止是她一个人？
“他沉韫画画是真的丑，没有一丁点天赋，全是胡扯，我问他，你怎么一定就要画画，不能是别的写诗、唱歌啥的……”
Donuts想起那时候一根筋的臭小子，完全忍不住笑意。
“结果他说，因为喜欢的女生最爱画画。”
姜柔荑听到这里，回响起在阳台玩游戏时，沉韫犹豫片刻后，问她的问题。
——你之后准备报什么专业？
——游戏视觉设计？我喜欢画画啊！你呢？你不是也喜欢玩游戏？
江城的秋天依旧有蝉鸣。高二教学楼外，竖着一颗百年香樟树。沉韫正对着树影，认真思考着她抛出的疑问，反问了一句。
——意味着我得报考计算机？
枝繁叶茂的香樟叶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