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兴在,定能救出蕖香!
“你个狗娘攮的货!拍花子的干本大爷作甚!”冯兴趁着醉意,狠狠踢了阿霁一脚,正中心窝。
阿霁吃痛,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撒开了手。
“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就敢拉本大爷!”冯兴提了提裤腰带,转身就走。
“冯兴!!!”
摔在地上的阿霁,强撑着站了起来,忽然厉声喊着冯兴的大名。
听到一个卖豆腐的臭小子竟敢直呼他的大名,冯兴冲得心头一点火起,转过身来,撸起袖子,正要狠狠揍那混小子一顿。
“那院子住的就是金陵城通缉的要犯西门小官人!你难道不想升官发财吗?!”
阿霁指着不远处的漆黑大门,厉声说道。
冯兴的脚步一滞,先是吃了一惊,酒已经醒了七分。
他沉默几息,扯了扯嘴角,强装作硬气道:“你瞎说什么!”
满脸横肉挤出的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不可言说的恐惧。
轰隆隆——
又是一声惊雷。
电光石火只见,阿霁看清楚了冯兴的胆怯。
此刻,他是彻底明白了。
这个冯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早就知道这个荒废已久的院落到底住着什么人。
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甚至摆在眼前升官发财的机会却视而不见。
这可不是赌鬼的天性。
这一切只能说明。
那院子里面的人很危险。
危险到冯兴根本就不愿意牵涉其中。
恐怕,不仅仅只有一个贪财偏色的西门小官人,恐怕还藏着亡命之徒。
虾子巷距离女儿河尚有一些路途。
一来一回,纵是骑上快马,至少也要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没有人能保证蕖香的安慰。
他必须在去给陆丽仙通风报信,还是独自前往去救蕖香之间进行抉择。
前者,本就是蕖香嘱托之事,哪怕是做到这种地步,蕖香也会对他感激不尽。
更何况,去通风报信,于他的安危并没有丝毫的影响,是一个万全之法。
但他心中明白,此时此刻,是蕖香的生死时分。
他若是不立即去救蕖香,恐怕就来不及了。
弹指之间,他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他大步走前,对着冯兴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若胆小,不愿跟我去救人,就去把这个芙蓉花簪交给花魁娘子陆丽仙,做到这一点,就够你保你升官发财的了。”
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支蕖香给他的芙蓉花簪,交给了冯兴。
又厉声呵斥道:“若是你敢私自昧下着花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交代完这一切,陆霁大步离去,独自冲向了那一扇漆黑大门。
前方便是地狱,他也会陪着她走下去!
……
子夜时分,楚云阁。
素素尚未安寝,枯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槐树,双眉微蹙。愁上心头。
今夜蕖香并前来找她,实在罕见。
平日里,哪怕是她不来,也会让小丫头子金坠儿给自己捎个信。
今夜却是音信全无,让她由不得多想几分。
难不成,妹妹遇到危险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挥之不去。
素素细细回想,妹妹前几日说自己去金陵城里的巷子里探访。
前日去了甜水巷,昨日去了乌衣巷,今日该是去……虾子巷?
难不成,蕖香妹妹今日去了虾子巷,在那里遇到了危险?
素素一想到自己的结拜姊妹生死难料,便无心安睡。
她在狭小的房中踱来踱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只是一个被雪藏在楚云阁的小姐。
平日里就连出门都难,哪里还能帮得上忙。
但她决不能就这样做事不管。
她和蕖香曾经约定,吉凶相照,祸福相依,死生相托,不离不弃。
蕖香妹妹眼下生死不明,她这个做姐姐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妹妹!
素素正不知该如何帮助蕖香,忽然瞥到自己妆台上那一支乌木簪,心中一动。
对!自己去找花魁娘子陆丽仙!
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打听到什么。
想通此关节,素素满心激动,面靥浮上红晕,浑身微微颤抖着。
她自踏进楚云阁,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想要做些什么。
想要帮助蕖香的念头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也让她自家族覆灭之后,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她不再是苍白无力地活着,也能像妹妹一样,生机勃勃地活着!
她不再是绣在屏风上的鸟,而是迎风傲雪、宁死不屈的梅!
……
素素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到了桌子旁,摔碎了桌子上的一个茶盏。
“咣当——”一声,茶盏清脆的响声,惊醒了隔壁睡得正熟的刁婆子。
这婆子听到响声,骂骂咧咧地起了身。
凤妈妈嘱咐,这金尊玉贵的素素小姐可不能有一丁点闪失,但凡破了一点油皮就要拿她是问。
因而,她不得不撑着起来了,掌着一盏油灯,走进房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哎,我说林大小姐,这么晚了,你不睡做甚么!”
她拿油灯往前一照,眼前的画面顿时让她吓破了胆。
只见素素如冬日里的一株孤梅一般站在房中,拿着一个碎瓷片比着自己的脸蛋,盯着刁婆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立即带我去见花魁娘子,否则我就割破我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