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什么牛的眼睛,而是人的眼睛!
满目猩红,死死地盯着蕖香,像极了话本子里挖食人心的女鬼。
蕖香吓得差点就要叫出来,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这到底是谁?!
难不成,她被发现了?!
被这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她既不敢前进,又不敢后退,僵持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
借着一刹那的光亮,她看清了那个人,正是碧桃姐姐。
只是,碧桃的双眼猩红,两眼发直,蓬头乱发,口角流涎,衣不蔽体,完全不似从前娇艳模样。
蕖香心中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
她上前小声呼唤道。
“碧桃姐姐,碧桃姐姐……”
碧桃呆滞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双手要砸自己的脑袋,却听到一阵“哗啦啦”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蕖香这才发现,碧桃姐姐的手脚都被狗链子拴住,动弹不得。
拉屎溺尿,都在这个地方,难怪会如此腥臭。
碧桃的动作越来越大,挣着铁索的声音越来越响,口中呜哇呜哇地叫着。
“碧桃姐姐,你安静一些——”蕖香十分着急,要是惊动了主屋里的人,可就了不得了。
“臭婊子!大晚上你弄些什么!”
果不其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主屋开了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借着电闪雷鸣,蕖香看清这人的模样,个子不高,眉清目秀,正是西门小官人。
西门小官人走到牛棚之处,狠狠踹了碧桃几脚。
蕖香早早地躲在一个大破瓮后面。见西门小官人如此殴打碧桃姐姐,她心中恨极了,也不能作声。
自己得赶快回去告诉丽仙姐姐。
“再弄出声音,看老子打不死你!”
西门小官人踹了好几脚,朝碧桃狠狠啐了一口,见她躲在角落里抱着头捂着脸呜呜不敢作声,这才罢了。
待西门小官人回到主屋后,蕖香就从破瓮后面走了出来。
她既震惊于碧桃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又震惊于这西门小官人果然是衣冠禽兽,竟敢如此对待碧桃姐姐。
她瞧着碧桃躲在牛棚的角落里,像是被打怕了似的,浑身发抖,也不说话,只是像婴孩一般“咿咿啊啊”地叫着。
见她此般行迹,蕖香知道碧桃恐怕是有些几分疯魔了。
不行,得赶快回楚云阁给丽仙姐姐说,蕖香心中打定主意,瞧着四下无人,便顺着原路寻到那个狗洞,弯腰正要钻出去时——
忽然,她感到身子一轻,双脚离地。
原来是被人拽着后脖颈处的衣裳拎了起来,动弹不得。
她心中惶恐极了,正不知是何人——
轰隆隆——
天雷滚滚,闪电交加,黑夜亮若白昼。
她被拎着在空中转了过来,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恶鬼拎着蕖香,龇牙咧嘴地邪笑道。
“哪里来的老鼠?”
……
子夜时分,夜深人静,虾子巷只偶尔闻得一两声狗吠之声。
巷子尾那一座院落,漆黑大门紧紧闭着,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阿霁立在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时时刻刻盯着那个狗洞,迟迟不见蕖香出来,焦躁不安。
已经有一炷香的功夫了,怎么还不见她出来。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心中揣测,难道,她出事了?
蕖香进去之前,曾和阿霁约定,若是遇到危险,她就学着野猫叫两声。
然而,那院子里却悄无声息。
那一扇漆黑大门,就像黑暗中张着的血盆大口,将小小的蕖香吞的一干二净。
阿霁犹豫不决,不知此时自己是该冲进去去找蕖香。
还是按照蕖香所说的,拿着她给的芙蓉花簪去楚云阁去给花魁娘子陆丽仙报信。
他心中愈发焦急起来。
不行!
蕖香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他绝不能慌张,越是到了危急的时刻,越是要保持镇定。
阿霁深深吸了几口气,他强忍下想要冲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蕖香遇到了什么,他不知道。
里面有什么人,他也不知道。
此时贸然进去,若是他也折了进去,就再没有人能够帮助蕖香了。
他打定主意,按照蕖香之前嘱咐的那样,拿着芙蓉花簪去楚云阁找花魁娘子陆丽仙。
打定主意,他撒开腿就跑,在深夜的虾子巷狂奔不止。
蕖香,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的!
只听见“嘭”的一声,阿霁在巷子拐角处,好像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跌坐在地上,破口大骂道:“瞎了眼的东西——!你撞到本大爷了!”
“对不住,我赶时间。”
阿霁也摔了一跤,顾不上疼,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正要抬腿离去时,心中一动,听着这个声音十分耳熟。
此时,一道闪电将虾子巷照得恍如白昼。
阿霁定睛一看,正是白天间吃了他两碗甜豆花的巡捕冯兴。
冯兴一脸怒色地跌坐在地上,满身酒气,又喝得醉醺醺的。
此刻见了冯兴,阿霁如见了活菩萨一般,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冯三爷!求求你去救一个人吧!”
说着,就拽着他要往那漆黑大院走。
“你这个兔崽子,干甚么!”冯兴又惊又怒,连踢了阿霁几脚,可是这混小子压根就不撒手。
“刚刚有个小女孩,被那户人家强掳了去,想来是拍花子的,求冯大爷去救人。”阿霁强拖着冯兴往那院子走。有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