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语气生硬道,“他们都死在我的刀下,你是第一个活着的任务。”
这回换乔莺愣住。
屋外骤然刮起风,纸窗破旧处被风钻了漏洞,土炉里燃烧的火焰忽大忽小。
乔莺推开窗望天,又要下雨了。
九、十月正是并州与河州一带的雨季,每逢这个时候河堤泛滥,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今年恰逢上京夺嫡争储,这场雨,恐怕要下得格外大。
山野里阴风怒号,迷离夜色裹着冷风迎面吹来,谢枕舟来到院子将马从树边牵至屋檐下,接着喂了些干草和水。
他看见乔莺孤身而立在窗前。
大约是火炉燃烧,屋子里温度急剧上升,她两边脸颊晕起淡淡粉红色,睫毛上沾着雾气,鼻尖也泛红。
待谢枕舟将马绳绑好后推门进屋才发现乔莺脸上根本不是热红的,而是起了疹子。
“你对莲子过敏,为何不说?”他大跨步走至她身前俯仔细端详。
本白皙的脸颊长了一片红色小点,蔓延到脖颈处。乔莺后知后觉挠了挠侧脖,有些懵地与他对视。
乔莺虽之前没吃过,但不知晓自己对这玩意能过敏,她连忙照照铜镜。
好在范围比较小,只是有些痒意,并无其他症状。
她的反应谢枕舟落入眼底,他视线一沉,话语笃定:“你从前没吃过这个。”
乔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也是官宦人家,乔家嫡女竟没吃过糖霜莲子,怎么说都让人觉得奇怪。
乔莺感觉到那道凌厉的视线悬在头顶,她在思忱该如何才能圆回去。
“母亲不让我吃,她也不让我出去玩,整日把我关在房间里练字读诗。”她垂下头,手紧巴巴地捏着裙边,“谢公子,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她嗓音软糯,声音越来越小。
谢枕舟素来认为自己是个冷心硬肠的人,在听到她第一次出远门是流放时还是动容了。
她与自己很像。
总是被强压着做不愿意的事。
他收回视线从木柜中取出方巾打湿后递给她,眉宇冷然消下去几分,“你敷在长红疹的地方,一炷香再拿下来看看。”
乔莺接过,手巾冰冰凉凉的,脸上本难耐的瘙痒舒缓下来。
一室安静,氤氲的暗黄色火光照不亮角落,乔莺在床上辗转,脸上的手巾也被她的体温烘热。
方才的话不知谢枕舟信了几分。
她思绪颇乱,唯窗外狂风大作,雨水像针尖般敲打在窗户上。
躺了许久,靠在长椅上的谢枕舟没了声音,只有微弱呼吸声,她蹑手蹑脚下床推开木门,想去将手巾再打湿 。
就在她轻轻关上门的那刻,本闭目养神的少年倏然睁开了双眼。
院外雷声隆隆,雨丝萦绕在草木之间,小屋旁的瀑布池潭沉浸在狂风暴雨中。
她从外墙木钩取下蓑衣,不太熟练地披在肩头,行至小潭边将手巾浸了浸,复贴在面颊上。
除了水声潺潺水声,身后隐隐有嘈杂的声响,她侧头去听。
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裹着雷电疾闪由远及近传来,乔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山野尽头忽然出现一队人马。
乔莺立马起身想进屋叫谢枕舟,几支箭矢稳稳射在脚边阻挡她的去路。
马背上高坐着紫衣侍卫们在雨中穿梭,面上皆戴青面獠牙的面具。
盔甲摩擦声吭哧作响。
乔莺的心沉至谷地,手颤抖着没有抓牢肩头蓑衣滑落在地上。
紫衣、獠牙、盔甲。
他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太子私卫──紫禁卫。
雨势愈大,领头禁卫嗓音深沉,从胸膛而出,高举手中剑欲驰马冲向她, “你就是乔家之女?”
乔莺一连后退好几步,直到退至潭边,再退一步便要坠入潭中。
她在想这个潭水通向何处,是跳下去还是大呼喊醒谢枕舟。
只是见了紫禁侍卫,谢枕舟一定会对她疑心。
而她对太子还有利用价值,紫禁侍卫不会要了自己的命,跟他们走她也能再想办法脱身。
就在她想法纷乱如麻之时,耳畔猛然响起熟悉的泠洌少年声。
“怕什么。”
瀑布如滚滚巨龙,呼啸着从天上冲下直泄潭中,溅起水花,磐石上站着一位黑衣少年,身形挺拔,恍若魑魅降世。
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云气蒸腾,大雨婆娑,但他屹立不倒,薄唇微启,“把蓑衣披好。”
谢枕舟墨发被风吹起,逆着风雨,前一步挪到乔莺身前。
他下压斗笠,遮住半边脸,右手把住刀柄,拇指向上一弹。
长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