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尸体,冷雨骤然落下,抬眼便看见秦照执着伞在身边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想答,下一瞬雨成了滚烫的鲜血,一滴滴从天而降砸在她身上,腾起热雾。秦照的脸也变得扭曲,一只手掐上她脖子,不断收紧,他疯了一般絮絮念念。
“四小姐,为什么要跑,你不是不怕死吗?”
“你帮我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想一走了之吗?”
……
乔莺再喘不上气,窒息感席卷全身,朦胧中一只手掌抚上她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乔莺一激灵从梦中脱身。
她骤然坐起,热气上涌,凝神看着床边的人,连呼吸都不敢。
窗外雨光细碎,少年无声与她对视,那只手还悬在半空。
“又做噩梦了?”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在灰暗暖光里谢枕舟眉眼冷峭,目光淡漠,于平静无澜之间,扫看了她千万次。
他用的“又”,乔莺才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她被梦魇惊扰时,谢枕舟是醒着的。
他垂眸认真地看着她,手想抚上乔莺额头,却被她偏头躲开。
不知触动到他哪一点,谢枕舟用力扣住她的后脖,让她再无法可躲,掰正她的脑袋后另一只手摸上额头。
烫地吓人。
“你昨夜是不是在与浴桶里睡着了?”
乔莺因发热两颊涨红,怔怔望着他,半晌从喉咙里说出个“嗯”字。
这声嗯不知是回答哪个问题。
谢枕舟松开手,从柜中翻出外袄裹在她身上就要将她抱起,“我带你去医馆。”
“不。”乔莺再躲开。
对上谢枕舟拧住的眉头,她解释道,“你不是说凌定风来了吗?”
“我若是现在出去,他很快就能找上我。”
她一面说着,一面褪下裹在身上的袄子,钻回被子里。
“找到你又如何,他是你未婚夫,难道会杀了你不成。”
乔莺露出头顶,闷声道,“我说过,我与他毫无瓜葛。谁知道他见了我会不会拿我邀功...”
话说一半,她猛咳起来,颅内钝痛。
谢枕舟下意识想替她拍拍后背,又觉得于理不合,抬起的手犹豫又垂下放于膝上。
他静默起身,转头倒了杯热水,重新坐回床前。
乔莺看着他没说话,接过他递来的杯盏,却触碰到他冷冰冰的手指。
他一身寒气,鬓发沾湿,下颌还有斗笠绳子缠绕留下的印子,都表明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乔莺捏紧杯盏,继而想起他出去是寻凌定风了,接下来恐遇见的故人会越来越多,她无端生出危机感,觉得自己身份或许很快会被揭穿。
她强迫自己正了正神思,“你见到凌定风了吗?”
“你很在意他?”
“没有,醒来没见到你,我觉得很...”乔莺思索半天,落下“害怕”二字。
她继续说道,“那个魏先生,看着凶神恶煞,况且你还说过...他曾经想杀你。”
魏先生这个称呼莫名奇妙,谢枕舟猜她可能说的是李魏,忽然有些想笑,“你都病成这样,还想得这么多。”
他看她因为难受不断颤抖的睫毛,又看她语气放轻似是安慰道,“不用惧,我会护着你,没人能把你带走。”
不用惧。
我会护着你。
如针一般的雨打在房顶瓦片上,噼里啪啦作响。
敲得她心乱如麻。
谢枕舟会护着乔芙,但不会护着乔莺。
她躲避谢枕舟的视线,倒头躺下,背过身子不去看他,“我真的不需要看郎中,睡一觉就好了。”
背后却传来少年冷冽的声音。
“乔芙。”
他在喊她。
乔莺因为身份低微,住在乔家后罩房,吃不饱穿不暖,从前也常生病。
母亲死后,谢枕舟是第一个会在病中安慰哄着她的人。
可他叫的,却不是她的名字。
乔莺头疼脑胀,明知自己这个想法矫情之至。
是她为了活命顶替大姐姐身份欺骗他在先,又想利用他,摆脱秦照和太子的追捕。
从头到尾他都被蒙在鼓里。
始作俑者是她,用身份欺瞒的人也是她,可委屈之感还是在心头无限放大。
“谢枕舟。”
她轻念。
“别喊我了,你出去吧。我头很疼,不想说话。”
“...”谢枕舟喉咙有些梗,话在嘴边说不出来。
他清晨天不亮收到薛如之来消息便急忙出门,回来见乔莺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怕她烧糊涂,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耐下性子同女子说话,最后竟被乔莺这样一句话草草打发。
谢枕舟面容渐冷,挤出一声哼笑,抱臂起身,旋即头也不回阖上门在廊前站定。
风迎面拍来,他的思绪却越发不清明。
她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吗?
果然是骗他的。
谢枕舟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中沉郁,抬脚去隔壁屋子。
“怎么今日不见白姑娘。”李魏倚靠在床头翻书,见他来了将书合上。
一个魏先生,一个白姑娘。
这两人倒是有默契地互相谎报姓名。
谢枕舟想起适才乔莺的态度,心中有气,不愿提她。
他避开话题,揭过盖在李魏身上的被褥,“躺好,我替你换伤药。”
似是没领会他的意思,李魏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你和白姑娘闹矛盾了?”
谢枕舟没应,手上动作不停,娴熟捻起纱布,打开药瓶往血肉模糊的剑伤处撒药,再次听见李魏出声,“你喜欢她?”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都打一辈子光棍了。”捏住瓶身的手一愣,谢枕舟顿觉失言,他不该与李魏说这些,于是闭上嘴,敷衍地抹开药粉。
说及李魏痛处,他提声反驳,“谁说我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