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太婆,明明是卫璇画的花纹,你为什么说是自己的?”
李婆婆见我们气势汹汹的,赶忙把银子都包起来,死死捂在胸口:“小蹄子别乱说啊,什么她画我画,公子开心不就好了吗?真惹公子生气,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呸!”宣琪啐了一口,“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两年前采青接管月例发放,我们的月银不知道要被你偷偷剪掉多少。还有今年过冬的炭火,你房里拿了多少?那堆放在你床下下的炭火都够你用到大后年。今天的冬天又冷又漫长,你想过我们没有?你拿了我们的炭火我们会被冻死的!”
“说什么疯话呢,你嘴巴积点德,别以为年轻就能乱说话,真不怕天打雷劈!那是上面的人心疼我老婆子为公子操劳半生,对我的特别照顾。哼,老婆子是生不逢时,如果年轻个三十岁,可不是这个身份,你也没有狗胆和我说这种话。老婆子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年轻,又在公子身边伺候,把握住机会,别劳累一生什么都没有,还要伺候无用的老头子吃喝,端屎把尿。”她说起老头子,五官是扭曲的,怨恨不甘透过浑浊的双眼漫出来。我想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才能生出这样的不甘。
“一码归一码,这钱你不能拿,她要拿着这钱去看病。”她摊开我的掌心,我重重吸一口气,扯到冻疮了,真是疼。
李婆婆“咦”了几声,又“啧啧”几声,很是不屑:“还以为是丢了骨头少块肉呢,做下人的这点小伤就大喊大叫的还做什么下人?做夫人也得有夫人的命啊,否则就忍着吧。”
“你这个老婆子,嘴巴积点德,你抢了人家的赏赐还有理,”宣琪不依不饶,“马上要过年了,卫璇都没有新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身衣裳。不然你把赏赐分一点给她,起码让她有钱买新衣服。”
我有些惊讶,我进府的时候只准备了三套衣裳,都是浅色系的料子,洗得有些破旧了。换在从前,我十天就要一身新衣裳,我喜欢裁剪新衣裳的过程。看着寸金寸锦云锦变成穿在身上的衣裳,这个过程很好玩。
李婆婆看了我一眼,眼神满是探究,她嘴角勾起,带着嘲讽:“你差不多行了,人家都不在乎,你在这里咋咋呼呼,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是她什么人,管这种事。我还要给公子的衣裳熏香,别耽误我干活。”
她从我们中间穿过,故意撞了我们的肩膀。
“老太婆,你太过分了!”宣琪握紧拳头,想要追上去理论一番,我拉着她的手,“好啦,没事的,日后她画不出花纹公子自然知道她是冒名顶替的,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悲伤欺负老人家的名头。”
宣琪叹气,“你怎么老是这个样子?懦弱怕事,这里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看你好欺负就骑在你头上,你这样日后是个人就来欺负你。”
我笑着:“没事啦,再说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嘛。”
宣琪哼了一声,五官稍稍舒展,对这句话很受用,“可我又不能整天呆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很早就学会了,保护家人保护自己,只是付出的代价我不知道算不算惨重。
“知道啦。”我拉着她的手,“这半年的月银我都存着,陪我去挑一身新衣裳。”
“嗯,你别穿青黑灰白等暗沉颜色的衣裳啦,跟老人家一样。你容貌清丽,穿胭脂色的衣裳很好看的。”
“哈哈。”我的手攀上脸庞,细细摩挲着这张并不属于我的脸。我知道二九女子穿深色衣裳显得老气,我是故意的,这样就能减少照镜子的频率。我不喜欢镜子中那张陌生又清冷的脸,这不是我的。
“要过年啦!”她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掌软绵绵的小巧又玲珑,算命书上说这种特征的人都很善良。
善良,善良能做什么?
“之前过年公子都给我们半个月的探亲假,还有一笔丰厚的过节费。今年朝廷削减了公子的俸禄,不知道我们的过节费能有多少,我家的房子也要修了,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戒酒,哥哥的聘礼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我的嫁妆也要自己准备,虽然我想永远在公子身边服侍,可采青……”她把我当作闺中密友,细说起家长里短。我很烦这些小事,可漂泊三年,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我很珍惜这样的琐事。
我拉着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做些刺绣拿出去卖钱吧,我负责临摹、勾勒花纹,你负责刺绣。”宣琪的女红在府上是一等一的水平,她不知道而已。
“被采青发现了要重罚的。”
“我们不要被她发现就好了,每日日落时分,采青陪着公子用膳,我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刺绣,两个人的话就是两个时辰。”
“卫璇,你脑子挺灵光的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宣琪被我的美好宏图打动,她带着仰慕的眼光望着我,仿佛我就是行走的白银。
宣琪的语气带着放下重担的畅快,“这下我能为家里多做一些了,爹娘也不用那么辛苦。”
我笑了笑,眼里没有笑意。
“卫璇,公子让你过去,你做什么了,公子发了好大的火。”采青脸色发白,沉着脸看我。
我和宣琪对视一眼,我们才刚商量完赚外快的事情,这就被发现了?分公子一杯羹的话,这买卖还能做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