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卫璇。”宣琪三步作一步跑到我眼前,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这杀千刀的有没有动你?你放心,我都和公子说了,公子不会放过他的!”她指着戚干鼻子,眼如利刃,似能把他片片刮下。宣琪的脸还肿得厉害,她担心我,简单上了药就跑来。
难过的是,我不值得她对我这么好。
“你看看她对我做了什么?”戚干指着仅剩的一只眼,“我就摸了她手,眼睛被她用簪子活活插出来。大人,这有天理……”话没说完,被公子符一把擎住后领子,往衙门大门拖。戚干的体型比公子符宽二倍有余,公子符提着他如拎着鸡仔。
“公子,我们还在办……”阿宇欲出言阻止,被周福一把揽下,他拍拍他头,“公子符处理事情呢,你插什么手。”
阿宇犹是不解:“我们还在衙门啊,大人还在审理……”
“现在不是了。”公子符将戚干重重甩到尖硬的青石砖上,如玉的脸似在血海翻腾过,所过之处,绽放朵朵红莲。“这里是大街,我跟欺负我的人过几招,诸位没有意见吧?”
偌大的衙门噤若寒蝉,公子符面前谁敢说话呢?这可是在战场上杀过千万人的少年将军。
“一件事一件事来。”他看向宣琪,“我说过我赏罚分明,他的体型是你三倍有余,他打你两巴掌,你还他二十个耳光。”
“宣琪…姑娘的…手还疼…”陈宁欲劝阻,被宣琪一口否定,“我就是手断了,用脚丫子也要甩他耳光。”
她两只手都在摸索,月色下,隐约可见火花。
“你们……”戚干都吓傻了,口水止不住流下,想用这样恶心的方式躲过一劫。采青把手帕塞到他嘴里,堵住口水,“姑奶奶早有准备,受死吧贱人!”她左右开弓,打得戚干嗷嗷直叫,呜咽声都能听出来他喊饶命。采青整个人兴奋得不行,比得了江世白的赏赐还要高兴,我想她把戚干当成采青,耳光就是她一直想送给采青的礼物。
采青打了七八下,她喊陈宁:“你来打,你也被他打得不轻。”
陈宁摇头:“算了…他够惨…”
“妇人之仁!”宣琪不知道她把自己都骂了,她推开陈宁,“哼,早知道不心疼你了。”她双手张开,继续在戚干脸上作画,而陈宁听到宣琪这句话后,羞愧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手酸…告诉我。”陈宁说。
看得出来,陈宁对宣琪有些意思的。我眉心突然跳动,这不是好征兆。
“卫璇站不稳,我替她打。”公子符怒目而视,手握成拳,缓缓朝戚干走来。
阿宇轻声说:“师父,戚干要被活活打死了,这可是人证。”
周福的语气听不出怜悯同情,淡淡地说:“他惹了不该惹的,打了不该打的,他罪有应得。他平时作恶多端,他被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戚干的求饶声听不见了,我的耳朵轰隆响起城破那日,嫔妃宫女的求饶声。
“您要了我,就带妾身走吧,在这里妾身会被玩死的!”下裳满是血污的美貌女子,抓着兴奋得脸上的横肉抖个不停的小兵,不住恳求。
“臭婊子有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你被七八个人玩过了,大爷不嫌你脏已经够好了。”他撕开她的衣裳,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用这样的方式登上顶峰。
我看见她了,她也看到我,她说不出话,手朝我伸过来,她眼球挣扎得药掉出来,一双眼睛布满痛苦和绝望。看到我,她的眼睛有微弱的光芒,足够让她忘记身上伤痛,她求我救她。
我又做了什么?
“公子,卫璇不好了,她嘴巴鼻子都是血,昏迷不醒了!”宣琪大喊着,带着哭腔,我听得出来这是真心实意的。
“给我。”我躺在厚实温暖的怀里,这样温暖,蓦然想起我小的时候,很多次打架输了都躺在这样的怀里。他的眼睛比雪山清澈,比洛水深邃,牵着他的手便觉得世界这么大也好。
可我抓不住他。
”对不起,我的箭用光了。”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完,我加快鞭策骏马,往椒房殿赶去。沿路都是这样的场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力量仅够我保护自己,要舍出命才能保住母亲。
记忆中,我回头了,我看到白皙的手腕落下了,旁边是被撕烂的汗巾,绣着茉莉花。
今日屈辱,今日血海之债,我必让他们加倍奉还!我对天起誓。
“公子,卫璇的血止不住啊!”脸颊落下暖湿的泪滴,如倾盆大雨。
“公子这边请,齐国华阳君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