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会,心跳才趋向平稳,他差点把我吓死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好歹也是个伤患啊。能不能不要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叫醒我?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孟伯符那张关切又紧张的脸,心房都要呕出来了。
“拿好。”他把温凉晶润的东西塞到我手心,他这般羞煞的神情,我怎么瞧都觉得我见到了陈宁,“幸好有华阳君帮忙,你没有大碍,我欠他一个大人情。我没有他厉害,没有玄元丹那样的贵重东西,我只能给你这个。”他合上我的手心,让我感觉到鱼玉佩的温度。
是温暖的。
是鱼玉佩,他腆着脸从胭脂那里“讨”回来了。
“公子不是送给胭脂姑娘了吗?怎么会……”我不解,真不解,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而且他相信他自愿送给胭脂玉佩,再讨回来……他脸皮这么厚的?
“我买回来了。”他挠头,可能是想起讨要的过程,他相当地不好意思,不愿意多提。
“多少钱?”我很关心他能拿出多少银子。
“一千两。”
我掀开被子,拉着他手腕去云良阁,抢劫抢到祖师爷头上了,这玉佩叫破天也就值一百两,她哪来的脸面卖一千两?他府上值钱的东西卖了也就卖个一千多两,他家底被抢了他都不知道!
我要给他找回场子!
脚还没有下地,只觉得眩晕感冲上脑门,我视线逐渐模糊。我的伤比我想象得要严重,难道说这伤会影响到我的聪明才智?难道江世白的话是对的?
“你躺好,我一会就走了,来找你是因为这个点我才有勇气把东西送出去。“他拉着我躺下。
“玉佩对你重要吗?”我想知道答案。
“嗯,虽然不怎么值钱。”他笑着,微弱的烛火下,他身上都是光芒,“我娘给我的,我第一次出征她很担心我,斋戒一月,日夜祷告上天保佑我,她倾尽心血把念力注入玉佩,乞求我每次都能平安归来。”
“这太贵重,奴婢不能收。”我把玉佩塞回他手心,“老夫人倾尽心血是希望公子平安,送给别人的话老夫人得多伤心啊。”
他握着我的手,又把玉佩塞回来,“有种情况她说可以把玉佩送出去。”
我屏气凝神,希望不是我想的那个答案,我也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他这般真诚,我害怕。
“就是我遇到让我觉得比我性命还重要的,我就能把玉佩送出去。”他看着我,眼睛清澈空灵,没有半分狡黠。
我呆滞了一下,头低着,在思考着什么。
“你不用觉得受不起……”他挠头,很是苦恼,“你吧,别人送你好东西,你能收着。别人跟你敞亮心境,你总是不知所措,装……唉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你就拿着吧。你快点好起来我也好受点,你昏迷的这几天,我都在吃斋,求老天保佑你。吃斋好难熬,等你好了我要吃五斤的牛肉。”
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我笑起来,握紧玉佩,“奴婢拿着就是,这几天华阳君给奴婢吃了几颗玄元丹,奴婢没事了,公子可以吃牛肉的。”
“那你现在佩上,我要走了,明天接你回去。”
意思是不佩上的话,他不走是吗?幼稚。
我把腰上的流苏穿过鱼玉佩,在他跟前晃了晃,“佩上了,公子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早点来接奴婢。”
“你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告诉我。”烛火不甚明亮,可也能看见他的脸是红的。
我想了想,真没什么想吃的,江世白觉得我没吃过好东西,这几天给我补了鱼翅、鹿筋、樱桃肉等贵公子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就差把王宫的厨子请来给我做饭。
“我想吃宣琪做的豌豆黄。”我如此答。真不是什么返璞归真,而是好东西吃多了总会腻,想吃点难……没那么好吃的冲冲味觉,激发食欲。
“我去西街给你买吧,她做的豌豆黄贼齁人。”
“她做得还行啦,奴婢想吃。”我眨眨眼睛,很是无辜。
他一脸无奈,“我让她做就是,你躺下休息,我走了。”他说走就走,还不走正门,翻了窗就跑……走了。我看着手上的玉佩,想着他可能打开了某个世界的大门,抛弃了过往重要的原则和底线。
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孟伯符,是披了孟伯符的面皮来耍我的。被我这样的想法都笑了,我吃吃地笑了几声。忽然听闻门外有人喊着:“有刺客,追!”
“不要命了,敢来华阳君的地方,放冷箭射他!”
我不担心孟伯符会不会受伤,他要是能被这种水平的侍卫伤了,就不是孟伯符了。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江世白额间都是汗珠,他住的地方离我有段距离,他这是跑过来的?“有刺客,你这边……”他看我好好的坐在床头,我把手伸到被子里,不让他知道孟伯符送我玉佩,虽然我瞒不了多久。
“没事就好,早点休息。”见我神色安然,只是手躲在被子里,他眼神比刚进房门的时暗了一些。
“奴婢在华阳君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了,挺麻烦华阳君的,明天奴婢就回武陵君那里。”
他笑着,笑容是冰霜拂过的:“这么急着回去?”他说话带刺,我后悔跟他客气寒暄,就应该直接说我躺着腰酸背痛,要回去干活
“采青的事没完,奴婢坐立难安。”
“不是因为他刚来过吗?”他背对着烛光,整张脸都笼罩在黑暗中,瞧不见真切的脸色,只能瞧见锐利的轮廓。他什么都知道,跟我一样在装傻而已。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我不愿和他呆在一处,他不愿装傻,我不愿演戏,我们都累。
“他是特意过来送玉佩的吧,我跟他说我这里太阳下山就不迎客,他就翻墙进来。”他偏过头,烛火打在他脸上,望见他笑意盈盈的脸,闪着妖异狂热的光芒,眸底里是望不见底的漆黑,“你可得感谢我,我是你们忠贞爱情的见证人,不是我,你怎么能确定害你国破家亡,全家惨死的人,这么喜欢你,连生母的信物也愿意送给你……”
“滚出去!”我把檀木枕砸出去,恰好砸到他脸上。枕头掉落,他脸上也有一片青紫。他止住前进的步伐,眸子幽深,我看不懂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