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卫璇。”我答。
他猝尔近身,用力掐紧我脖子,双眼布满血丝,红如灼烧的火焰:“你是谁?”
他力气很大,我脖子跟要扭断一样,呼吸困难重重,每吸一口气,鼻腔似塞入寒冰,又像塞入灼烧的木炭,让人神志不清。
“二哥……”我流下眼泪,在这样的危机情况我才敢卸下心防。
“你……”望见他慌乱的脸色,我内心一阵酸楚。
我的二哥是很疼我的,只是他认不出我,才这样对我。
“管好你的人!”江世白分开我们,他让我躺在她怀里,另一只手在我后背帮我理顺气,“劝阻都要劝出人命了,她帮你忙,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江世昀扶着摇摇欲坠的二哥,他看到二哥脸色不好,他脸色一阵白,冷冷道:“你的卫璇把我的阿竹气得脸如猪肝色,她就没有错了?”
“她不过是顺不过气,我的阿竹可要气死了!”
我靠着他胸膛,闻到血腥味,他这一扯,又要流血。我赶忙坐直,不让头靠到他的胸膛。
“我没事,是我说得太直白,竹公子才……都是误会。”
他手揽过我头,赌气一般,让我的头靠着他胸膛,听他失控的心跳声。
跳得太快了,像雷霆怒吼。
“有我在,别怕。”他下颌贴着我的头,音色轻柔,似水一般。
他好像很害怕,是害怕失去我还是害怕失去我这把利刃?
我不要往下想。
“你放开我!”二哥推开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他五官都在抖动,他在剧烈呼吸,似发现了关系性命的事情,他要奋不顾身去求证,“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他整了整狂乱的心跳,“是不是叫我……”
“竹公子听错了,奴婢喊的是救命。”我揉揉脖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他冷笑着:“是吗?你也是个懦夫!”
我低着头笑,是啊,我很懦弱,连相认都不敢。
在这样的豺狼面前暴露身份,只会陷入更危险的场面,我不能肯定江世昀是否在帮齐王找我。
好多事都没有解决,怎么忍心让二哥陷入更危险的境界?这一切我来扛着就好。
江世白冷眼看着他:“你若是再碰她,我要你一双手。”
江世昀急了:“四弟,你说什么话?你要让我哭瞎眼睛吗?你敢动他我就敢动卫璇,大家一起伤心欲绝!”
我的头又发出“嗡嗡”的声音,我拉着他袖子:“我们回去吧。”我能说的都说了,二哥愿不愿意听,就看他的。
江世白点头,抱着我上马车。
二哥追着我,江世昀在他后面追着给他披白裘。
二哥低着头:“多有冒犯,得罪了。”
我笑着:“没关系的,是奴婢说得太直白,其实公子都懂的。日后公子好好吃饭,养好身体。”
“好。”他答应得很痛快,江世昀都吓呆了。
“你说真的吗?”他摸着他衣袖,泫然欲泣。
“别碰我。”他铁青着脸,甩开他的手。
我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江世昀这种色中饿鬼,染指我二哥,我迟早杀了他。
“公子保重啊。”我掀开车帘,和他挥手告别。
他目送我离开,我看着他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心中悲切万分。好想光明正大叫他一声二哥啊,好想扑到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知道他平安我就知足了。
总有一天,我要带他走。
我禁不住露出微笑。
江世白盯着我看了好久,他目光灼灼,我很不舒服,便抬起头看他。
“你为什么盯着我?”
他很诚恳地答:“你很少这样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的弧度有点大,是很开心的笑容。
我挪到他身前:“你吃一粒玄元丹,你还在流血。”
“不碍事,过会就好了。”
“不行……”
“没有多少了。”他笑着答,“下一次的玄元丹,王上不知道要多久才给我。”
之前我受伤了他一连喂我四五颗玄元丹,他不心疼的吗?
他被别人控制着性命,所以他也控制我的性命。
马车上,我在假寐,不然气氛有点尴尬。
他那记名的生母来信了,我看不到信的内容,可我看江世白惨白脸色,也能猜出七七八八,无非是让他别养伤了,耽误时间,赶紧回云中请功。
我说记名是因为江许夫人眼中,只有她死去的大儿子和江世白被夺去的王位,活着的江世白对她来说还不如死去的大儿子。
那场溺水意外,带走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江世白的哥哥,一个是江世昀的妹妹。
很多人怀疑那不是一场意外,可没有证据,或者说拿得出证据的人,都死了。
我望着他伤口,伤口约一寸长,隐约可见翻滚的血肉,尚在流血,乍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没有被至亲人疼爱过。在他们眼中,他也是一枚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同在一辆马车下,我生出惺惺相惜的错觉。
他很是疲惫,额头挂着冷汗,问我:“卫璇,从这里回云中需要多久?”
“正常情况下,骑马的话半月,马车的话一月,步行的话三月有余。”
他的声音很轻:“哪些是非正常的情况?”
我托腮:“比如受伤,或者官道被土匪占据,被泥石流堵截等意外状况。”
“嗯。”他嘴角有自嘲的笑容,摁着伤口,“她是怎么觉得我可以在十天内赶回去参加兄长的忌日的?”
我猜错了啊,原来是让他早点回去拜祭哥哥,请功的事情还是其次。
“公子的伤,不能受颠簸。夫人再紧急的事情,也得等公子把伤养……”
他还在按着伤口,并不止血,他似乎是故意让自己不痛快,好让心里难受点。
他的声音很冷,似乎是来自雪山之巅,带着严寒与不可接近,可他脸色却有温柔的笑容,如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