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公子没事吧?”我追了出来,他们准备上马车了,我恰好赶来。
二哥咳嗽了一声,脸还红润着:“我没事了,你回去吧,风大。”
江世昀把我拉到一旁:“你赶紧回去,我听人说四弟让人侍寝,你回去还能阻止他,他会听你的。哎他可终于开荤了,我以为他不举呢。”
我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笑道:“摇光君和竹公子慢走啊,奴婢明天要随公子去定陶,不知道几时能见到公子。”
他笑道:“我们也去,开心吧,可以见到我们。”
“挺开心的。”我有些惊讶,照理说他应该早点回云中和齐王谢罪才是,他跟着去定陶,我头有些昏沉。
“那就好,昭昭。”他摸摸我的头,眼神慈爱,是兄长看妹妹的眼神,笑容亲切。
他和江世白有共同的目的,我还猜不出来,可我觉得,是对齐王不利的事情。
我可能参与了谋逆,我被我的想法逗笑了。
“好了,回去吧,你四哥要心疼了。”他催我离开。
“三哥慢走。”我挥手,我入戏向来很快。
有机会叫一声三哥了,我有小小的满足感。
第二天。
仿佛是等着我一般,我经过江世白房间的时候,月牙端着洗脸水走了出来。
江世白紧随其后,他穿着一身玄色深衣,乌黑的发髻用木簪随意挽着,很是简单的装扮,却透着清雅高贵。
他咳嗽了一声,眼神疲惫,淡淡道:“月牙,我昨晚太折腾了,昨晚没弄疼你吧?”
月牙看了看我,低声道:“哪里的事,能伺候公子是月牙的福气。”
“四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都收拾好了。”我套用和我三哥的相处模式,有着这样的真实经历,这出戏我能演好。
“等我收拾好。”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便释然,“定陶比这里热多了,你少带些衣服。”
我点头,很是乖巧:“知道了。”
“奴去收拾。”可能是觉得我们太奇怪了,月牙找了一个理由离开了。
“摇光君也跟着去,他会把你当成简昭。”他还没有停止咳嗽,脸色越发苍白。
“嗯,三哥和我说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四哥伤好些了吧?还流血吗?要昭昭帮忙换纱布吗?”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他眉眼冷汗,面带风雪。
他又怎么了?我不懂他了,关心他不对,疏远他不对,他想怎么样?
我甚至不知道我做错什么,我只想把事情做好而已。
“除非你真的关心我。”他扶着门咳嗽,“不必曲意逢迎。”
我手轻拂过他后背,帮他理顺气:“四哥你别生气,昭昭会听话的。”
他掏出手绢掩住口鼻,弓着身子咳嗽了一阵,白色的手帕见红。
我闻到血腥味,他咳血了,是因为我吗?我说的某些话刺激了他。
我抬头望天,我不知道怎么办,在他面前,好像我做什么都是不对的。
“昨夜吃了补品,气血过旺。”他好像在解释。
但是为什么要吃补品啊?
“啊,那四哥日后少吃些补品。”我扶他回房,“要推迟出发吗?”
他摇头:“沿路都不能停歇,我们要在十日内到定陶。”
怎么这么急?
“好,四哥歇一会。”我起身,他却抓着我的手,眼里慌乱,好像怕我离开一样,“你去哪里?”
我摊手:“请大夫啊。”
“给我倒杯水,我的身体我清楚。”
我起身,可我的手尚未自由,他还抓着我的手,我无奈:“公子抓着我的手,我怎么倒水?”
“扶我去那边坐着。”他站起来,身形晃悠,我赶忙扶住他。他一手握紧我手心,一手搭在我肩膀上,很是亲密的举动。
有些反感,我想把他推开,可他现在是病人,说严重点,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我得多照顾他。
“公子坐。”我扶他坐下,手晃了晃提壶,里面没有一滴水,“我去煮水。”
他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仍然握紧我的手,他眼睛黑白分明,清澈且有神,这会透着水光潋滟,一汪秋水。
我以前养过猫,小猫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偏偏是这种眼神。
“公子和我一起去吗?”
他叩首而笑,他眉眼极美,这一笑,山川美景尽收他眼底。
我叹气,扶着他去庖屋煮水。
江世白没怎么来过庖屋,几个奴婢见了江世白很是诧异,以为做的饭菜不好吃,他来兴师问罪,纷纷跪下
我解释:“有水吗?公子想喝水。”
一个上了年纪的奴婢颤悠悠提了水壶过来。
江世白低声道:“你们都出去。”
人走了,我问他:“公子想喝山泉水还是雪水?”
方才她们在做饭,灶上有未炒完的菜,锅里是快要煮熟的米饭,盘里摆了很多调料。
肥嫩牛肉被酱汁包裹,泛着姜黄色的油光。鱼肉鲜美,厨娘把鱼划开,一片片鱼肉像绽放的茉莉花,隔着汤汁便让人心驰神移。
油烟被吸进四肢百骸,我的五感六识被充分调动。刹那间,遥远的过去与暂时平静的现在有着清晰的分界线,人间有味,烟火醉人,不过如此。
我想好好活着,不再背负沉重过往,不再想着死去的人。
我的手被他握着,烟火缭绕,我看不清他。
也幸好看不清他,他才看不见我眼里的泪花。
我真是脆弱,窥见一点美好便让我热泪盈眶。
活着真好啊。
“你哭了。”手心一紧,他捏了我的手心。
“被烟熏的。”我如此解释。烟雾弥漫,他是怎么看到的?
“你怎么看得到?烟这么大。”
“我看得到,”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欢快,“怕你耍花招,所以我很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