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人怎么还来?”二哥皱着眉头,“我说得很清楚了,我的事和姬大人无关……”
我板着脸,学着阿娘训二哥的样子:“二哥,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可以凶舅舅。”
“你……”二哥一时语塞,许是我的神态有三分像阿娘,他不敢反驳。
“好日子说好听的话,来的路上我是怎么教你的?”我让他细细回忆来官驿的路上,我对他的叮嘱。
“知道了。”二哥很不情愿地转过头,不在言语上为难舅舅。
舅舅微微一笑:“期期,有劳你。”
我笑着:“你是舅舅啊,本来就要你送二哥出……过去。”
就当他这次出行是出嫁,他回来的时候,会有好结果。
我频频看向楼上,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追寻着我,可楼上空无一人,是我的错觉。
舅舅在前方开路,我和二哥在马车里头打瞌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们还在唱,且歌且舞,我撩开车帘,帘外是红彤彤的灯笼,树干上缠了红丝线,正迎风飘扬,怎么看都是好天气好景色。
“二哥快看,外面好热闹啊。”
二哥紧闭双眼,似入睡似假寐。
他这样的神情,我只在他下婚书时见过,他很怕越王不同意把施予嫁过来。
“长明,期期,我们要到了。”
我撩开车帘,城门高耸,悬挂着红彤彤的红丝线。江世昀穿着喜服,言笑晏晏,身骑骏马,立于城门。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江世昀让我们送二哥过来他便退兵,可这派头分明是娶妻,他回云中后,齐王不知道会给他怎样的处置,他还是这样做。
他会对二哥好的,可他不是二哥的良人。
“长明,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握紧二哥的手。
二哥一路沉默。
“我洗把脸。”二哥终于说话了。
“吴国、陈国的使君等了你好一会,我们先去……”
二哥看了他一眼,江世昀改口道:“那走吧,你过分洁净的毛病日后得改了。”
我等二哥的好消息。
我站在原地,天上风云变幻,风向已变。
“阿竹等等我啊,不就说你一句洗手太慢,你怎么又生气了?”江世昀追着二哥不住解释。
我心头一紧,江世昀面色如常,动作敏捷,衣裳也没有血的颜色,他身上没有伤。怎么会?那把龙鳞匕首没刺入江世昀心脉,没砍下他的首级!二哥让他活了下来!
他答应我的!
只是一瞬,我便换了乖巧脸色,笑容无害,以瞧热闹的眼神望着他们。
“期期,你劝劝你二哥,洗个手要一刻钟,我这边有重要的客人,他都不谅解我。”他的身影离我很近,刻意地让我瞧清他有没有受伤一样。
“二哥脾气上来了,我阿娘都劝不了。”我摊手,很是无奈,“事到如今,摇光君只能宠着了。”
江世昀会心一笑:“期期说得对,阿竹今天来见我,我当保护他一生。”
观者如云,他大大方方牵着二哥的手,去官驿见陈国、吴国的使君。
他笑道:“走吧。”
二哥的身躯在发抖,我一愣,我不相信二哥会放过他,我不相信二哥会动心,除非……
我抓着舅舅衣袖:“舅舅,齐王是不是也派使君过来了了?”
舅舅指着前方刻着獬豸的的车马,点头道:“是啊,已经到官驿了。”
果然是这样!二哥不会糊涂的。
我随着江世昀去了官驿,一进正门,江世昀寻着一个肤色白皙、嘴唇鲜艳却无女气的宦官,笑道:“逢春,别来无恙,王上那边怎么说?”
逢春拍着他的肩膀笑:“王上为摇光君的事情头疼呢,让奴婢问问摇光君,摇光君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江世昀勾唇一笑:“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上的兄弟就剩那么几个,王上多少念点手足之情。”
“看摇光君说的,王上说了,摇光君向吴王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待我和阿竹续完旧。”他朝逢春眨着眼睛,颇有深意的神情。
逢春立马领悟:“摇光君不要拖太久,美色误人~啊。”他拖长尾音,像是劝人勿沉迷美色。
不是,他们是认真的吗?难道二哥今天就要载在这里了?阿娘让我多照顾二哥,今天二哥栽在这里,我去黄泉路的时候怎么见阿娘?
难道我真要叫江世昀姐夫?我叫不出口啊。
逢春问:“宴席上,怎么让猪红上案?”
江世昀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幽深:“期期喜欢吃,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了。”
我低眉:“大人,妾喜欢吃猪红,大人如果不喜欢吃猪红,妾让人撤下。”
许是我太会装可怜了,逢春看了我一眼便不说话,脸还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姑娘如此喜欢,奴婢待会也尝尝。”他把话说得很美满。
我走到江世昀身旁,深吸一口气,果然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那一刀二哥刺下去了,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刺偏了。
可恶!我应该在匕首上涂满毒液,给了他那么长反应的时间,让他苟延残喘那么久!
逢春上来敬酒,笑道:“王上要摇光君尽早回云中辅佐他,摇光君快点收完心回去吧。”
齐王要江世昀尽早回云中……我身体一僵,摇光君救了二哥,如果逢春没有看见江世昀,这会已经血溅当场,没了全尸。
江世昀饮下酒:“我家阿竹想去郑国逛逛,我先圆他这个心愿。”
逢春笑着:“那奴婢只能把摇光君的原话转告王上。”
江世昀没有丝毫慌乱:“你有什么说什么,王上那么信任你,你别多说一句,也别少说一句。”
逢春变了脸色,不再言语。
二哥喊着头晕,江世昀弃了众人,扶他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