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头顶要钻出无数虫子一样,我宁愿头顶钻出虫子,我也不愿意听到阿娘……
林献林夫子,我的启蒙老师,死后和我阿娘合葬。
这算什么啊?
马车。
二哥递手帕给我:“别哭了,他们都死了,不要和死人计较。”
“阿娘也会骗我。”
二哥摇头:“你没有问她,她没有回答,不算骗。”
“那爹……”我咬唇。
二哥劝我:“已经过去了。”
我擦掉眼泪,这些事情等我忙完二哥事情再想。
我闭眼想了想当下的形式。
“二哥,你们分开前,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他躲避我的目光。
我叹气:“你要我说给你听吗?”
二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且说。”
我托腮思考:“依据摇光君的性子,一定说他纳你为如夫人,我娶你为妻。”
二哥沉默不语,眼睛渐渐失去光彩。
我看他难过了,忙说:“也不是我猜的,是摇光君送来了大雁、三牲,还托人向舅舅问你的八字。他送舅舅一身衣裳鞋袜,后面又拿回去了,说是回礼。”我省略了江世昀说的给新郎的回礼,为了表示我的心意,我偷了一只袜子,让他好事无法成双。
江世昀一切的举动在向世人昭告,他要娶我二哥。这个大胆又狂妄的人,真能无视世俗的眼光和议论,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当着舅舅和我的面,求娶我二哥。
二哥闭着眼睛,面容冷峻:“他究竟想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二哥怕去见他,不是恐惧,而是近乡情怯。
这是很危险的前兆,我念了千万次,我希望我是错的。
“二哥,落梅死了。”我若无其事地提起,“未央宫被踏平后,她被卖去青楼,日夜接客,生了重病,死时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落梅?”他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我低声道:“自小在我身边服侍的。”
“她啊。”他的声音我听出疏离感,二哥自小受到太多爱慕,不会把落梅放在心上。
我觉得不对,二哥不该如此冷漠,难道是近朱者赤?
思绪渐渐清晰,我神情却恍惚。“
“二哥,这些年你在他身边委屈了。”
他苦笑着:“他说只要我留下来,就帮我找到你们。可找到有什么用,我这个样子什么事都无法做,连带你们回去祭拜阿娘都不能。”
我握紧他的手,泪眼盈盈:“可是你还活着。我常常做噩梦,梦见你们都不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点着蜡烛才能睡着。那日我看见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超级想哭的,现在也一样。”我擦掉眼泪,笑着说,“你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定能找到三哥的。现在四姐是齐王的珠夫人,我们的身份是王亲国戚,不比当公子公主差。我们去到哪里都能过得好好的。你要是再自暴自弃,就是不识抬举。”
我想逗他笑的,可我自己先哭出来,我不够坚强。
他摸着我的头:“二哥知道了,你别哭。”
我低头,不让二哥看见我棋逢对手的快意面容。
江世昀布感情局,我也布感情局,我看看二哥会被把他囚禁了四年的人感动,还是被他亲手带大的妹妹感动。
江世昀,我们走着瞧。
马车停在官驿,外头张灯结彩,十里长街挂满朱红的灯笼,一只敲锣打鼓的迎亲队,弹奏着嫁娶的歌曲。两个媒婆站在官驿门口,一个发喜钱一缗,一个送石榴一对。
放在周朝来说,也是诸侯嫁女的派头。
领礼物的人排了三条街,要领江世昀的贺礼,每个人都要大声喊:“愿新人举案齐眉,鸾凤和鸣。”
我眉心一痛,居然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当着天下人的面娶我二哥,可谓大胆,可谓阴险。
他把二哥往火坑里推,日后他想光明正大做人,哪个人不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江世昀,算你狠。
二哥有些奇怪,他太沉默,眉头紧锁,眼神惊疑又茫然。脸色虽然青白可有转绯红的趋势,他失措的样子像个木头。
“二哥?”我喊他。
“我们下去吧。”他回过神,重重地掀落车帘。日光洒下来,我望见他的耳垂,红如嫁衣。
小官小吏站成两排,见二哥来了,在他头顶洒落花瓣、金箔片。红色与金色交织,日光下闪着彩虹的颜色。
二哥很喜欢看彩虹,春三月,很难见彩虹,他用这样的方式圆二哥的心愿。
我有些泄气,在讨人欢心这方面,我比不过江世昀。
钱万两脸色铁青,拉长脸,十分不情愿的神情,他弯腰行礼:“竹公子,小的去备马车,摇光君在城外恭候多时了。”
一个小官拍着钱万两肩膀:“今日乃摇光君大喜之日,你为何这般愁眉苦脸?你不为摇光君感到高兴吗?”
钱万两推开他,鄙夷道:“少套近乎,他迟早害了我家公子,红颜祸水的命!”
气氛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十对宫灯鱼贯而入,绢纱上画着一对栩栩如生的仙鹤,正迎松飞去,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
仙鹤是祝寿的祥瑞,鲜有人在婚宴上……打住,宫灯?哪个刺头冒着吴王大忌送来的贺礼?
钱万两行礼:“世子有心了,不日我家公子定去陈国当面致谢。”
陈国世子妫他一向和江世昀不对付,早年间他们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割袍断义,形同陌路,据说是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他送来宫灯,是想重修旧好啊。
领头人道:“大人无需客气,我家公子说送这宫灯是为了入夜后也能看到摇光君的笑话。”
钱万两脸色灰白,他用力呼吸,要不是今日不能见血,他会杀光使团。
我把笑声溶化在咳嗽声中。
钱万两道:“竹公子,楼上备了新衣裳,竹公子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