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
寒玉领着我见珍夫人,我进去时她手指沾了墨水,书案上有她刚临摹好的诗句。她面善,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长得极美。
我行礼:“奴婢卫璇,拜见夫人。”
她来了兴趣:“卫璇是哪两个字?”
“卫国的卫,璇玑的璇。”
她眨眨眼睛:“你还知道璇玑,识字吗?”
“读过几年书。”
首先有反应的是寒玉,她拉着我的手,眼里冒着金光:“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学认字和背诗了。”
珍夫人嗔怪道:“让你认字和背诗是为了你好,你还不高兴。”
“奴婢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背什么蒹葭苍苍……”
这是一首情诗,珍夫人教寒玉背这样的诗……
珍夫人打断她的话:“还不是为了让王上听见,”她招呼我过来,“你写写自己的名字。”
我和笔迹和齐王很像,我压着力气写的,写得东倒西歪,春蚓秋蛇。
“写得不错。”珍夫人笑靥如花。
我看了这不能见人的字,珍夫人说得出这番夸奖之语,她果然善良。
“你字歪斜,日后你每天临摹我的字,这些你先学吧。”
她把她临摹好的诗句给我,大多是情诗。比如: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我越看越不对劲,这指法用劲分明是一个怀春少女,不是一个深宫夫人该有的心思和举止。
她有这样天真的想法,会把自己害惨的。
逢春安排新人的时候,怎么把我分配到这里?我真得罪他了?
“王上驾幸。”
这么快?不是说珍夫人失宠一年多了吗?是不是齐王认出我了,想借着珍夫人来试探我?可恶,我就说用卫璇这个名字,怎么能瞒得过他。
珍夫人和寒玉在内室有说有笑,一会拍手一手唱歌,好一会没见她们反应,我叹气,珍夫人对齐王是真不上心。
“王上驾幸。”逢春的声音洪亮,隐约有看好戏的意味。
我跑进内室,恰好响起第三声“王上驾幸。”
喊了三声不见接驾的人,可按欺君罔上的罪名处置,我觉得我刚进宫就要被流放到南方。
“夫人,这里有热水吗?快!”
逢春笑道:“奴婢喊了三遍了,以为珍夫人身子欠佳,不愿见王上。夫人的奴婢若是不懂事,奴婢给夫人换一批。”
他说奴婢不懂礼数,不过是指桑骂槐。
珍夫人跪着,脸色铁青:“妾身拜见王上,让王上久等了,妾身知罪!”
寒玉也跪着:“王上,夫人想着给王上一路舟车劳顿,路上受了寒气,在内室备着热茶,可不知道王上喜欢喝什么样的茶水,一杯一杯试,听王上来了,夫人高兴得打翻了茶水,”她掀起我袖子,露出被热水烫红的肌肤,“奴婢死罪,请王上饶恕。”
说起来我有气,这事本应寒玉来,她服侍珍夫人比我久,说出来更有信服力。可她怕疼,把热水浇在我手上,我手腕有四五个水泡。
“你过来,让孤看看。”车辇上的人声音平淡,不悲不喜。
故人久别重逢,高兴才是,可我很害怕,我怕他把我拉进深渊。
他掀开车帘,眉眼俊美,丰神俊朗,带着无上的威严和压迫。
依稀可见小时候的模样,只是他脸色苍白。
“泡了什么茶?”
我想起匆忙下扔进茶壶的发黄茉莉花:“茉莉花茶……”
“敷这药膏,两天别碰水,很快就好了。”他递给我一瓶药膏。
“多谢王上。”我怯生生接过,他会备着烧伤的药膏,怎么想怎么怪。
“取清水给王上洗手。”逢春朝我投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在说一国之君给我挤水泡,我只说一句谢谢就算了。
“手帕给我就好。”齐王朝逢春伸出白玉一般的手。
珍夫人挽着齐王的手:“许久未见王上,王上瘦了些。”
“你倒是胖了。”齐王笑着。
“把食物当做王上,以此排解相思之苦。”珍夫人笑着说。
他目光幽深:“那今晚孤留下?”
珍夫人脚步停顿片刻,瞬间换上嬉笑的面容:“妾身当然希望王上留下了,妾身去准备王上喜欢的菜。”
可我看见齐王嘴角残留着一抹苦笑。
既然不想见她,何苦来?我看看自己,真是因为我?那为什么不直接和我相认?我们相认后,我直接跟他说看在过往的交情上,放我和三哥出宫,这就圆满了啊,等什么劳什子的出宫。
偏偏不知道他的想法。
我手受伤,留在原地侍候,寒玉去传菜,珍夫人坐在齐王身旁,可有意无意,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阿媛,快两年了,你还在气孤说了那句话。”
珍夫人脸色刹那间苍白,低头苦笑道:“妾身哪敢?许久未见王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孤几次让你伴驾,你要么说头痛要么说肚子痛,今日看你气色颇好,你只是不愿见孤。”
珍夫人咬着唇:“王上,妾身前段时间得了风寒,病得很重,这几天才调理好……”
齐王笑着:“孤看了太医开的药,都是滋补类的药方。风寒之类的病,得用滋补的药方还能治好啊。”
我托腮,齐国疆域很大,他每天要看很多奏疏,还有时间看失宠夫人的药方,这么闲的。
“王上,妾身……”珍夫人跪在他身前,“妾身不过说一句公主可能谢世,王上便让妾身跪在高台,让人高声念着妾身的过错,这太极宫的每个人都笑话妾身。”她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怨恨,和她和善的外貌格格不入,“王上,爱极便恨极,妾身太喜欢王上,所以无法放下,妾身看到王上,心中有气,妾身与王上同床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