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骗我!”寒玉眼神冷冽,“你是想引起王上注意吧。呸,也不看看自己姿色和身份。在昭华殿,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王上要吃热汤,快去准备!”逢春似鬼魅一样出现,寒玉吓得头发直竖。
“奴婢马上去。”寒玉脚似生了翅膀,眨眼没影子。
“回来,让卫璇去。”逢春叫住她,可寒玉早已没影,逢春挂着讥笑,“就这胆子还耍威风,哪天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低头,假装听不见他的话。
逢春问我:“你都二十岁了,在这太极宫是老人家,为何进宫?”
“为了还债。”我如实回答。
“欠了人家多少钱?”
“一千金。”
逢春面容俊朗,眼神清澈如月华,笑起来的时候春风化雨:“看你干净,和我睡一觉,我帮你还。”
我抬头望天,我真进魔窟了,到处是要我命的人。
“您伺候王上多久了?”
他微微挺起胸膛,很是骄傲的样子:“快十年,我是王上的心腹,跟了我不亏。”
十年,就算是他,齐王对以前的事也只字不提。我得提高警惕。
“奴婢姿色、品德卑微,辜负大人美意了。”
逢春冷笑:“你不喜欢我,还能喜欢谁?”他看向一墙之隔的齐王,“王上?你也配?”
我想反驳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宁静的局面,沙哑声带着大仇得报的痛快,一字一句喊着:
“奴婢小糖,要揭发珠夫人珠胎暗结,与他人私通!”
我变了脸色,急忙跑向内室。
“你们都出去,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珍夫人发髻散乱开,衣裳松松垮垮,脸色通红,带着脱离险境的庆幸,退了出来。
小糖衣裳过于宽松,衣襟处敞开着,里头的衣裳残破又污浊。她眼睛睁得很大,是那种被逼到绝路了,奋起一击的狠劲,她就剩一口气了。
逢春笑着:“这丫头真是倔,不亏我救她。”
珍夫人握住我的手:“你怎么了?手这么冷。”
“奴婢有些冷。”
珍夫人拿自己的衣服披到我身上:“还冷吗?我让寒玉给你拿个手炉……”
我耳朵嗡嗡的,听不清她的话,我必须给四姐送信,不然她会死。
可恶,要是白天和她相认就好了,让她放过小糖,小糖就会放过她。
我的懦弱害了那么多人!
“你去哪里?”珍夫人在后面问我。
“寒玉去膳房许久都不回来,奴婢去看看她。”
四面漆黑,我走得急,没带灯笼,看不清方向。脸上一片温热,心在剧烈跳动,四姐危在旦夕,她等着我的情报救她,可我不知道往哪里走。
逢春一跃飞到我前头,不知道是灭口还是带我回去,我退到墙壁边,如果今天死在这里,就是我运气不好。
可逢春什么都没有做,他甚至没有发现我,提着刀往宫门去了。
他是去杀人的,四姐的住处怎么偏都不是宫门的方向,他是去杀……
“卫璇,你去哪里?”
我赶忙跪下,声音不自觉变尖细,我真的很怕,很怕他赐死四姐。
“奴婢去膳房端热汤。”
“天又黑又冷,你回来,孤不喝热汤了。”他提着一盏灯笼,慢慢走近我,他生得翩翩动人,点漆的眸子似眨眼的星辰。我提着无法安放的心,朝他重重磕头。
“求王上查清此事前,不要杀珠夫人!”
锐利的石子直刺眉心,温热的血留下来很快冷了,挂在眉眼上,似冰柱刺入肌肤。
他看着我,灯笼抖动,光也在抖动:“你为何对珠夫人这般维护?”
我深呼吸,低声道:“奴婢是……”
“你不是。”他否认,声音带着冷,“你没有她好看、聪慧、懂事、明辨是非,不要侮辱她。”
我重重磕头:“奴婢是说,珠夫人有倾城颜色,只有王上配得上,珠夫人不会做傻事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王上没有查清楚前……”
“好了,你先起来。”他叹气,他的手很冷,扶起我的时候指尖的冷意让我失神。
风这么大又这么冷,他何必出来?
“求王上答应奴婢。”我仍然跪着,额头流着血,膝盖以下完全麻木,我这样子真狼狈,是我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孤答应你,起来。”他扶起我,灯笼在我面前照了照,“额头流血了,你跪得真虔诚。”
说这话的人语气本应带着嘲讽的,可他嘴里说出来,我却听出一丝心疼。
我低声说:“珠夫人长得很美啊……”四姐有着绝色容貌,就算做错事认个错,男人就能原谅。
他提着灯笼都在我前头,烛光把路照亮:“有女如云,匪我思存。”
我不能理解世上还有人不喜欢四姐的容貌,他莫非喜欢男人?
“王上,奴婢来。”我拿着灯笼,一手捂着眉心,走在他前头,可我这会失了方向,不知道哪条路是回昭华殿的,“王上,是走这边吗?”
“那是去太极殿的。”
我指了相反的方向:“是这边吗?”
“这是去椒房殿的。”
好家伙,我用两句话就问出王上和王后的地盘。他知道我想问的问题,这般拐弯抹角,他在逗我玩。
“王上,怎么回昭华殿?”
“我们得回头。”他意有所指,我调转方向,他手蓦然伸来,我一惊,不敢反抗,任由他手在我眉心一指。
眉心冰凉如玉,他手指摸了药膏,在我伤处上了药。
“唔。”我过于惊讶,发出一声“惨叫”,我好想问他身为一国之君,却随身带着跌打药膏,有失身份。
风吹来,灯笼里火光摇曳如落叶,我下意识护住灯笼,不曾想他也看着灯笼,我们的视线汇于一处,他的眼里闪着暖黄色的光,比烛火温暖,比春风温柔,我蓦然一惊,立即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