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世上没有圆满的事,这里全了那里缺些。奴婢只知王上是万民敬仰的贤王……”我的视线被宽厚的大手隔断。
他手放在我头上,揉了几下,目光灼灼:“你是恭维还是真心?”
我对上他的眼眸:“奴婢说的字字属实,王上身边有周显这样的谏臣,足可见王上宽宏大量、仁厚礼贤、爱恤民命。”
他笑着:“他说孤德行有亏,孤本想处死他,你这么一说,算了,让他多活几日。”他今日心情很好,茶都多喝了几杯。
“期期这样看孤,孤不怕了。”
怎么又和我有关?
他把一篇文章递给我:“期期,你看看。”
我本在打盹,他写了一下午的文书,笔耕不辍,我在旁边磨墨都困了,看了他写的文章,我头顶响了好几道天雷。
我嘴巴无法合拢:“罪己诏?王上当真?”
他点头:“当真,当年逼宫乃无奈之举,事后孤每每想起,时常后悔没有体谅先王的难处。你替孤念下去。“
“王曰:曩者,予之不明,乃使天降灾祸,罪及万民。然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他引自商汤的罪己诏,句句真诚,字字泣血,只是他不提及当年逼宫之事,只是说为了齐国安宁,不得已为之。
但是有这份诚心,足矣。
“你说先王会原谅孤吗?”
我很是茫然,待四年之后,我魂归地府,帮你问先王。
“奴婢不知。”
他淡淡笑着:“不原谅也没关系,他亏欠孤太多。孤不杀摇光君、华阳君,留下他的血脉,已是大退让。”他叫来逢春,“唤周显来,把孤这篇罪己诏张贴至各城城门。”
我哑然,齐国疆域千里,容不下他的手足兄弟,权利的斗争如此残酷。我摊开掌心,里面还没有握住可靠的东西,可我觉得我能和江世白风雨与共。
兰台。
逢春眉头紧皱,额头汗珠细密,他紧贴墙壁:“你不要让它过来啊!”
“你怕阿牛?”我提着白鹅脖子,它引颈高歌,欢快地叫了几声。
“这东西啄人可疼了,小时候就是它啄我……我长大后不得已入宫当内侍。”
“你又胡扯,”我摸摸阿牛头,“你再啄它,看看他去势去得干不干净。”
阿牛闻言追着逢春跑,逢春身影似惊鸿,在空中划开无数条细线,眨眼不见人影。
“呱呱呱。”
逢春飞檐走壁:“啊啊啊!”
我这才确定逢春身手虚实,果然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不得不说,周显有两把刷子,他建议齐王养白鹅做宠物,宫中已兴起养白鹅的风气,很快万民效仿。白鹅喜吃蝗虫,不久之后蝗灾能得到控制。
就是我比较麻烦,要经常拿着扫帚跟在白鹅身后替它铲屎,得问问太医让白鹅吃什么它拉出来的东西是干的、结块的……
“贱婢,我要见王上,替我去禀报。”江文氏怒气冲冲,她甚至不施粉黛便赶来。她脸气得发红,鼻梁已歪,她鲜少愤怒,江世白被送去北方打战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是什么事让她不要体面?
月牙咬着唇,为难道:“夫人,方才通报了,王上不肯见我们,我们回去吧。”月牙更瘦了,形销骨立,脸无一两肉,
“你懂什么?”她推开月牙,指着我脸,“你们逼死阿白还不够,还要逼死我!我不痛快,必定让你们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