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厨房重地不可闯入啊。”掌柜慌张放下布帘,赶我出门。所幸我看见了,几个侍卫从窗户传递碗碟。
他说我来这里瘦了很多,是这个意思。
逢春悠悠道:“你知道也好,知道王上对你多用心了吧。”
心中五味杂陈,我不想回答。
这顿饭我吃了几口,剩下的带给薛瑶和沈翊。
沿路都有人跟着我,我觉得不舒服:“你一个人看着我就够了。”
逢春皱眉:“别以为我想,我还觉得你晦气。”
“袁女御怎样了?”
“你自求多福,少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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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洗去三哥身上的青草团,他已经长出新肉。我拿过纱布,“沈大夫去吃饭吧,我来。”
沈翊有所察觉:“王上赏赐的吗?”
“是啊。”
“哼,不是你吃剩的?”
我白他一眼,对身后的薛瑶说:“阿瑶,不用给沈大夫留,他不想吃。”
他心疼地看着我手上的药膏:“薄薄敷一层就可以了。”拿起一双筷子吃饭。
我敷好药,看见三哥的眼皮动了动:“三哥醒了吗?我是期期。”
他流出眼泪,握紧我的手:“我还能看见你啊。”
“二哥也来了……”
他咬着牙:“我不见他!他还是个人吗?”
我愣了一会,想来是摇光君早早找过他,问他愿不愿帮忙。
好不容易团聚,却是这样的局面,我心里头百感交集。
“你等我,我给你端碗粥来。”
我赶回的时候,二哥也赶来了,摇光君跟在他后头,三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沈翊和薛瑶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我怕局势失控:“摇光君,猪皮运到了吧,让沈大夫看看。”
“哦对,沈大夫随我来。”摇光君带着沈翊和薛瑶离开,外人走了,局势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喂三哥喝粥:“这几天二哥日夜牵挂你,头发都白了几根,你板着脸干嘛?”
三哥气得脸红,不肯喝一口粥:“他和摇光君勾结在一起,摇光君什么人,迟早要谋反,他都不怕连累你!他有没有想过,他是长兄,还要你来照顾,他算什么兄长!”
二哥脸色发白,冷笑道:“不比你,做了南山掌炭吏,好大的官!我问你,这个职位是怎么来的?哦对,你让她跪在王上面前,受了一夜风寒,头都磕……”
“别说了。”我捏着瓷碗,全身冰冷。
二哥不停下:“你比我好多少?你顾着风花雪月,连王上的女人……”
“少说一句会死吗?”我摔掉瓷碗,熬得糜烂的白粥撒了一地,“分离七八年,无数次死里逃生,相聚才多久,要拔刀相向是不是?好啊,今天我看谁先动手,死后拿什么面目见爹娘。”
三哥脸色雪白,不发一言。
二哥强压着怒:“是他先开始的。”
又是这样,他每次吵架,都要推卸责任。
“不管谁开始的,说这样的话就是不对,”我拿了扫帚收拾狼狈的地面,早知道就不摔碗,还要自己扫地,“反正顾家就剩我们三个,死一个少一个,你们看着办。”
二哥起身离开,不留一句话。
三哥低着头:“对不起,我只是气不过,你太辛苦,我想让他多体谅你。”
“我不辛苦,王上很照顾我。”我给他倒水,“二哥有他的难处,你就让他撞撞南墙。”
我想起什么:“三哥,等你好一些了,去蒲城看看,回来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蒲城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摇光君说所有的答案都在蒲城,你帮我解开。”
“好。”
话音刚落,二哥便端着一碗白粥来:“刚才骂人骂累了吧,吃点白粥。”
“吃饱了继续骂你。”
三哥休息了,我出门透气。满山狼藉,这场火灾死了一百多人,我能听见冤魂哭泣的声音
火灾过去,会留下满山的木炭,只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杏花?我揉揉眼睛,一树杏花开了,向着火光的方向,迎风摇曳。如此静谧安逸,火灾似乎与杏树无关,可杏树树干上,有大片灼烧的痕迹,它还能开放……树下一片焦土,树上是争奇斗艳的火红杏花,我呆住了,眼睛没有离开杏花。
“心情好点没有?”逢春在我身后走来,拍着树干,“你果然喜欢,不枉王上一番心意,王上说你看见满目疮痍,心情定十分低落,让我怎么着都要保住这棵树。”他掀起袖子,胳臂上几道烧伤,“我急着救火,都受伤了。”
我很想说不必如此,比起其他人的生命,我心情好不好不很重要,可我不能说这样的话。
我抚摸树干,陷入沉思。
这是最后一批伤员,我上完药后已快到丑时,他们催着我去休息。
“姑娘把我们当人看,快去休息吧。”
“是啊是啊,姑娘累垮了,我们不知道找谁。”
我笑着:“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我太累了,洗了一把脸就睡了。
一双冰冷的手停在我的脸上,他替我拭去泪水,他无奈说着:“你怎么还哭?”
我一阵委屈,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内心卑劣,他对我好,可我要算计他
我抹掉眼泪:“王上说走着瞧,还瞧我作甚?”
“那是气话,”他拿手帕擦拭我的泪水,“一日不见你我心难安。好了别哭了,你哭我心里也难受。”
“对不起,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他握着我的手,“明天就回去吧,月亮都圆了一回,你还没回来。”
我眨眼:“数这么仔细的。”
他笑着:“这可是你。现在就收拾。”
“要这么急吗?”
“我怕你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