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明明才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看起来仿佛是个老成的妇人。
江知渺眼中闪过惊讶:“现在不是太平吗?你为何还要和亲?”
“为了两国邦交,互相联姻,这是身为公主的职责,我早就无牵无挂,能为大昭换来繁荣,我心甘情愿。”
“大昭明明可以出战,为什么要牺牲你一个女子来换取和平?公主,你此去是否早做好了死亡的打算?”
长平公主缓缓摇头:“互相联系,促进交流,为了两国情谊,外邦自然不会杀我,顶多是过得不好罢了,我不在乎这些。”
“为什么?女子嫁人事关重大,你就不想想自己的未来吗?”江知渺不理解长平公主的想法,自古以来,和亲公主都是没好下场的。
“一国公主,嫁给谁本就身不由己,自镇北王的兄长死后,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嫁谁都一样,今天见你遇难,念在他弟弟的份上,我自是想帮你一把。”长平公主平静的说着这些,眼里再难起波澜。
江知渺不禁对她有些同情,早听鸿影讲过,云栖玄兄长为救长平公主而死,长平公主及笄后从未提起嫁人之事,想必当初他们两情相悦,奈何阴阳相隔。
她忽而有些好奇:“公主,那你对镇北王的以前知道多少?他是不是过的很不如意?”
长平公主得体微笑:“我通过他认识镇北王的时候,镇北王还是个孩子,老王爷对他很苛责,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他只身离开府邸,杳无音信,再回来时已经战功赫赫,老王爷也因醉酒而亡,他连老王爷一面都未见到。”
七年前,云栖玄不过十三岁年纪,那个时候他便只身从军,一路高升,最后破例封王,这其中艰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难怪齐砚南那么忌惮他。
见她想的入神,长平公主叹口气:“镇北王在外名声暴戾,人人都说他手上染满血腥,或许早晚有一天你能懂他,好好对他,他是云家活着的唯一血脉。”
长平公主说完,扭头离开花园,背影落寞,看上去就很哀伤。
云家唯一的血脉,这世,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王妃,宴席已经开始,奴婢带您过去。”丫鬟找了许久才找到江知渺,忙过来打招呼。
江知渺收回心绪,跟着丫鬟来到宴席,她主动走到云栖玄旁边坐下,瞧着上面的菜色,默不作声。
“怎么,在后花园可是出了事?”云栖玄不动声色的夹些菜放进她面前的碟中,在外人看来,他们简直是夫妻情深。
她淡淡勾唇:“都是些小事,替你解决了沈青棠,她以后应该不会再缠着你。”
“你这是故意报复她?”他趁机饮下一杯酒。
她侧目看向他:“王爷这是舍不得?是她想陷害我,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嫁给少府监监正。”
“倒是相配。”他表情冷淡,看向场中的歌舞。
江寒烟在此时出声:“御史夫人生辰,小女不才,准备了一支舞蹈,祝夫人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江四小姐有心了,早听闻江四小姐颇有才情,今天我也有眼福能看到江四小姐跳舞。”
江寒烟谦虚的行了一礼:“夫人谬赞,表姐才是京中第一才女,狩猎时一首诗夺得魁首,相必姐姐的才情远在我之上,不如由我来跳舞,表姐在旁作画,舞停画毕,不知表姐觉得如何?”
云栖玄指尖轻触桌面,轻轻敲着,直扣心弦。
江知渺想了想,自己赶来的急,并没有准备礼物,要是能当场作幅画送给御史夫人,也不至于丢云栖玄面子。
她起身,干脆应下:“好,那本妃就作幅画,送给御史夫人。”
云栖玄眸色深邃,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表姐,你可要好好画,免得配不上我这舞,惹人笑话。”江寒烟意有所指,当乐声响起,她开始翩翩起舞,谁都知道江知渺只懂得舞刀弄棒,要说作诗纯属侥幸,她就不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现场作画,她还能蒙混过关。
御史夫人命人准备好画架,江知渺站在画架前,提笔在空白画卷上涂涂画画。
其他人在私底下暗自嘲讽,笑话江知渺装模作样。
江寒烟的舞很难,每一个动作都如蝴蝶迎风而上般,柔和中透着一股子坚定,琴曲也从悠扬变为激昂。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江知渺点上一抹浅红,顺势收了笔。
“好!江四小姐的舞真精彩。”宾客忍不住鼓掌夸赞。
江寒烟得意洋洋的看向江知渺:“表姐,你作的画呢?”
两名丫鬟取下画卷,让画卷展示到众人面前,牡丹花丛中,一位长寿仙拿着寿桃,轻轻飞舞,旁边还提着首祝寿词:从今把定春风笑,且作人间长寿仙。
御史夫人很满意的点头:“王妃这画很别致,诗也做的好,与江四小姐的舞相得益彰,不分高下。”
“等等。”江知渺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手指沾了些茶水。
江寒烟看着那幅画,不可置信的望向她:“表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作画?”
江知渺并没有理江寒烟,她挥动手指,把指尖的水洒在画中牡丹花瓣上。
那些颜料顿时颜色加重,经水珠的晕染,牡丹仿佛活了一般,在画卷上缓缓伸展层次分明,花瓣上还挂着晕染后的水渍,像是经过雨水洗礼后的牡丹,明艳真实。
御史夫人站起身,走到画前,仔细观看:“真是绝了,王妃当真才貌双全。”
说完后御史夫人才想起来江知渺推她女儿下水的事,她清清嗓子,故作冷淡道:“把这画收起来,算是有几分功底,扔了未免可惜。”
在场的人都明白御史夫人这是故意给江知渺甩脸色。
江知渺浅浅一笑,平静的走回座位坐下。
云栖玄为她倒杯酒,语气阴冷:“实在没想到,王妃竟能为太子学作画学到这种地步。”
“王爷这是吃醋了?”她不着痕迹的喝下那杯酒,却见他突然扶住桌子,甩了甩脑袋。
御史夫人发现他的异常,出声提醒:“王爷是不是喝醉了?来人,送镇北王去客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