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欢喜的便是这般男子?
*
“够了。”
女帝生得好看,底下的男人们却无一人敢直视。只粗略地从那两个字里,隐约辨别出她的情绪:约莫是没生气的。
没生原美人的气。
“高烧晕厥,如何是小事?”
“原美人,你这性子,也该长大些了。”
序青变作了原美人,显出几分生疏,其余侍君们的脸色才好上些许。只心中却也知道,陛下并未真的厌了原美人。
比起斥责,这话听着.....倒更像是替他解围一般。
陛下既已开口,这事儿便该揭过去了。再揪着不放,是想当那蛇蝎心肠的妒夫么?
这样的场合,辛言忱不好说话,也没有资格说话。
他便也和其他人一样,喝着茶,给自己找点无伤大雅的事做,不至于过分出头。
总归有的是人说话。要身份有身份,要资历有资历,难得的还有颗七窍玲珑心。
林侧君轻巧地拨了拨头顶的羊脂玉簪子,笑吟吟道:“序青弟弟这般灵巧,倒将我们衬得粗俗不堪了。成日里尽想着些糕点、果子,也忘了替陛下分忧。”
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极轻极柔,让人心底下意识地熨帖。
辛言忱却敏锐地察觉到,糕点之事,从云贵人、谢美人那儿,又绕到了林侧君这里。
以糕点为饵,为的,想来也是陛下这条“大鱼”了。
宫中果然没有秘密。
本就刚下朝,女帝许是也不愿再见着那些哭哭啼啼。
林侧君这话一递,她的语气便显而易见地松快了许多。
“我倒忘了问问,方才你们说的是何种糕点?”
“这御膳房,莫非出了什么新口味不成?”
林侧君笑而不言,却将眼神递给了上位:“这倒要问问君后哥哥了。”
君后哥哥。
介于君后大人与怀景哥哥之间,不亲昵、不疏离,听着很有些新鲜。辛言忱猜测,这约莫是演给陛下的“兄弟情深”。
女子一贯如此,听见后院的男子彼此唤一声“哥哥弟弟”,便真以为他们情同手足了。
可这是后宫,是战场,专属于男子的战场。比辛府险恶无数倍的战场。
身后的云绸耳语几句,君后笑道:“原先没料到序青会来,便只随意放了些山楂糕,都是些旧口味,想来陛下该用惯了才是。”
总归不愿见她失落,君后正想多说几句。比如他的小厨房里有新制的奶酥,口味尚未稳定,却也能先呈上,也好让陛下帮着品鉴一番。
一道声音却打断了他未说之言。
“是修齐嘴馋,望见旁人有的我没有,便忍不住想讨了来,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云贵人站起身,头恭敬地垂下,那声音可一点不小。
女帝的注意被拉了去,盛怀景顿了顿,便也不再多说。
他年纪大,倒也真是一心为女帝着想,看底下的这些侍君们便和亲弟弟似的,这般争宠的小伎俩也不多在意。
到底是年轻,有几分争强好胜也未尝不可。
只他身后,云绸忍不住皱了皱眉,对这掐尖儿的云贵人有些不喜。
他们君后好性,却也是正儿八经册立的元后。这云贵人,规矩未免学得差了点,也不知那青州刺史是如何教养的儿子。
云绸是打辅国大将军府带来的侍从,君后又向来宽和,便被宠得有几分傲气。加之护主心切,当下便直直的瞪向下方的云贵人。
秋鱼同样侍立在旁,与主子们不同,他站在后侧阴影里,并不引人注意。
他也是胆大,竟悄悄抬头看向上位,恰好捕捉到了云绸的神情。
本就是宫侍,秋鱼自是听过云绸的名,对方称得上是这宫侍中的前几位了。眼下见对方那般肆无忌惮地瞪着一位七品贵人,秋鱼心底难免有些复杂。
既轻视于对方的心思浅薄,又难免羡慕他的地位。便是自家主子爬得再高,还能越过君后不成?
他秋鱼,便是成了一等宫侍,在那云绸面前也总要低上几分。
心念浮动,他便稍微歪了歪头,视线恰巧落到了那明黄色的身影上。
仅仅是一个侧脸。
那般尊贵,那般风华,那般.....那般好看。
瞬间,秋鱼的心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忽的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若是、若是他也成了主子呢?那样,便能越过云绸了罢?
*
女帝的目光在云贵人身上停留了几秒。
那少年便忍不住地身子发颤,含羞带怯地大着胆子抬眸,望上一眼。
眼底有盈盈水意,泛起粼粼波光。比起原美人的梨花带雨,他要更娇羞几分,少年人的大胆热忱更是无从遮掩。
品了一口清茶,女帝淡声吩咐:“这盘糕点,便赏了云贵人罢。”
宫侍得了吩咐,动作迅速地端走那碟子糕点。
在宫中摸爬滚打的人,便是最粗使的宫侍都有几分急智,遑论这些在贵人跟前伺候的宫侍了。拿走糕点后,他们又迅速补上一碟子新的。
巧了,还是同样口味的山楂糕。
只是端给原美人的新糕点,到底比不上云贵人得的那盘。
毕竟,那可是谢美人嘴馋,林侧君心动,陛下亲自赏赐的山楂糕啊。
一时间,宫侍们看向云贵人的目光有几分变化,有惊奇,有赞叹,更多的还是敬畏。
倒丝毫看不出,昨夜听闻陛下撂下侍寝侍君、守在原美人宫殿时,对云贵人的嘲讽和怜悯。
便是辛言忱,对云贵人也多了几分关注,将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向他与原美人二人。
被这般打脸,原美人会回击吗?难道便由着旁人抢走自己的糕点?
今日抢走的是糕点,来日,说不定便是人了。
便是和原美人昨晚抢走了陛下一般。
原序青许是真的单纯,他并未顾忌旁人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