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打量,见云修齐吃起了糕点,反倒喜极而泣,喃喃道。
“如此,我的罪孽倒是轻了许多。”
他脸蛋生得好,极有韵味,做出这般姿态,与其说是歉疚,倒更像是.....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与那抢人糕点的俗人区分开。
末了,还拭了拭泪,捏着手帕捂着胸.口轻.喘几分,似乎生怕旁人不知晓他仍是病着。
女帝望了眼,到底有几分怜悯:“你早该想开些了。”
“记得让周御医瞧瞧,别落了病根。”
一句话。
重新夺回陛下恩宠。
云修齐手中捏着一枚山楂糕。这糕点须得吃凉的,酸酸甜甜才对味儿,偏生屋内生了炭盆,这碟子山楂糕染了热气,便越发甜腻。
他咬了一大口山楂糕,笑得很甜,心底却暗恨原美人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不过是欺负陛下年幼罢了,这般伎俩,哪个男子都看得出来!
心思暂且不论,当着陛下的面,云贵人很快便将一碟子糕点用完了。
末了还能感激地唤一句“多谢序青哥哥”。
辛言忱暗暗蹙眉,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瞧着是个胸有沟壑的人物,方才却当着高位侍君们的面,明目张胆地勾引陛下、得罪受宠侍君。
也不知这云贵人是聪明还是愚钝了。
或许有几分聪慧,可到底,还是急了点。
*
女帝将将下朝,政务繁忙,呆了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便又匆忙离开。
君后约莫也是疲了,不留众人用膳,径直离开,留下几位一等宫侍送客,礼数也算周全。
走出坤宁宫,一座小轿停在宫道旁。见众人走来,守在轿旁的宫侍便也躬身行礼。
“见过各位侍君。”
林侧君位份高,走在最前,他扫了眼轿子,笑道:“序青弟弟的轿子倒是颇为精巧。”
辛言忱跟着望去,轿身不算稀奇,与裘荀生选秀那日乘坐的一样。可轿子上的软垫,看着便极不寻常了。
刺绣精巧,瞧着颇有厚度,约莫是专门定制的。
辛言忱虽是初来乍到,却也明白宫中处处都是规矩,衣、食、宫殿尚有规制,轿辇又何尝不是?
那软垫的规制,明显是高于轿子的,可想起原美人的身子,倒也并不稀奇。
原美人回身,对着众位侍君行了一礼,弱柳扶风一般,而后便在宫侍的搀扶下坐上轿子。
临行前,他欲言又止地看向云贵人。后者别过头,只做不知,他便轻叹一声,乘轿离开。
这番模样,其余侍君看得分明。
待原美人离开,林侧君也跟着告辞,他位份高,竟也没端着架子,只自己步行离开。
眼看人走得差不多了,辛言忱正想离开,便听谢美人开了口。
“云贵人,方才我瞧着,原美人像是有话和你说。”
云贵人只笑笑,并不作答。见状,谢美人又道:“倒是那山楂糕,我倒不知是何滋味,修齐弟弟你可真是嘴快了些。”
嗔怪的语气,撒娇一般,仿佛真是闺中密友在争一两块糕点般,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辛言忱在一旁,却暗暗提起了心。
嘴快,指的是糕点吃得快,还是暗指云贵人三番两次地与陛下卖乖,乃至抢了君后的话?
在这宫中,每次面见陛下时,机会都是抢的。还得抢得优雅,抢得并不明显。
云贵人有那“率真灵巧”的外衣在,又是初入宫,规矩上按理是差了点,便是争得明显些也并不打紧。这不,今天便是成了。
可谢美人呢?陛下在时,他与鹌鹑无异,此刻却又像极了那好斗的公鸡。
非得啄别人一口才舒服。
想起对方约莫有个青州的相好,一切便又说得通了。
争宠?不,许是只想在宫中找点乐子罢了。将水搅浑,看众侍君争宠,便是趣味。
初来乍到,辛言忱只能做出这般猜测。
*
嘴快了些。
被这般挑衅,云贵人仍旧脸色未变,他甚至笑了,轻飘飘地看向谢美人。
“听闻谢美人与原美人乃同一时间入宫,在林侧君之前,仅次于君后。”
君后乃正君,在陛下的登基大典前几月,方才嫁入皇家。那时他的妹妹盛怀意去世几月,虽说作为兄长不必为其守孝,可也颇为人所诟病。
直到陛下成了独苗苗,登上帝位,并决意为太上皇守孝三年,朝臣方才庆幸。
幸亏这盛家小子嫁得快啊,若非如此,她们岚朝的女帝岂不得孤寡三年?那何日才能看见皇嗣呐!
从那以后,无人再指责君后。
至于谢美人,则是与原美人一同入府。那时太女眼看着不好了,有野心的朝臣便将主意打到了14岁的皇次女苏宝恬身上。
塞儿子赛侄子,也算常规操作了。
因此,论资历,谢美人仅次于君后。
可显而易见,此刻提起这话,云贵人并非恭敬的意思。
气氛隐约凝滞下来。
许渝贞垂眸,心底默念着经书,对外界的事一概不闻不问。
裘荀生被辛言忱掐了一把,便压下了那蠢蠢欲动的火上浇油的心思,只安静听着。略微紧绷的空气,让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长于乡野的小子,是听着村里男人的八卦长大的,对这些撕x一贯很敏锐。
谢美人的唇角慢慢扯平,便听云贵人轻笑一声。
“您的确很有资历,可我瞧着,谢美人您,就是嘴慢了些呢,否则,也不只是个美人了。”
嘴太慢,手太慢,脑子太慢。
论身份,不如君后名正言顺;论圣宠,不如原美人得陛下的心;论位份,也被林侧君后来居上,压得死死的。
所以——哪里是我嘴快呢?
*
一片安静。
云贵人有些仓皇地捂住嘴,潦草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