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执伞站在雨中,如常唤他:“段侍卫。”
她的语调柔和,但段宏却如遭雷击。
“太子妃!”他紧张地看着江萤:“您不要为难属下!”
江萤闻言似有些赧然。
但她还是从袖袋里取出那枚玉佩,略带点心虚地道:“殿下说过,见玉如人……”
本就黑沉的月洞门前是死一般的寂静。
段宏站在黑暗里一言不发。
但挡在月洞门正中的身躯还是默默地往旁侧让开两步。
空出可以容江萤通过的距离。
江萤小声和他道谢,提着风灯从他的身侧快步而过。
雨夜里的祠堂寂静,堂里传来的铁链交撞声便愈发明晰。
带着显而易见的狂躁与暴怒。
江萤小心翼翼地提灯走近,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微弱的灯光照入祠堂,铁链声交撞声骤然停止。
站在灵前的太子蓦地回首看向她。
隔着六七步远的距离,江萤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能听清他携满怒意的语声:“江萤,你还有胆子过来!”
江萤谨慎地停住步子,将手里的绢伞与风灯放在面前的宫砖上:“臣妾是来与殿下商量。”
在太子的怒意爆发之前,她连忙加快语速道:“即便是能躲过肃亲王的接风洗尘宴,也还有陛下的万寿节,还有中秋节时的皇室家宴。殿下总归是要出席的。”
果然,她的语声未落,太子便陡然暴怒。
“你与容隐通奸的时候怎么不与孤商量!”
“给孤滚过来!”
江萤来时便隐约猜到他会如此反应。
因此仅是轻颤了颤羽睫,便很快平和地抬起脸来:“无论是白日里的殿下还是夜里的殿下皆是殿下。”
“臣妾无论是与何时的殿下……”她赧于说出那几个字,便迅速略过:“都不算是通奸。”
容澈闻言更是怒意上涌。
他厉喝:“孤与你说过几次!孤是孤,容隐是容隐!”
江萤此前便听过这样的话。
因而她坚持道:“殿下现在撩起衣袖。若是腕间没有伤口,臣妾便相信您与殿下并非一人。”
“是谁教的你只认身子不认人?”容澈眼底赤红,额角青筋直跳:“你比那只丑猫还蠢吗!”
江萤羽睫轻扇,并不出言反驳。
等他的怒意稍歇,她便悄悄将话茬引了回去:“臣妾是来与殿下商量的。”
“若是殿下能够收敛些,便也不会每夜都被困在此处……”
这次她的话未说完便被容澈打断。
他冷声道:“过来商量!”
江萤没有挪步。
她道:“若是殿下亲口答允臣妾出席肃亲王的接风洗尘宴,臣妾定会过来。”
容澈抬起那双满是
戾色的凤眼,加重语气冷声命令她:“过来商量!”
江萤轻声重复:“若是殿下亲口答允臣妾出席肃亲王的接风洗尘宴,臣妾定会过来。”
容澈咆哮:“江萤!”
江萤胆怯地缩了缩身子。
她非但没有过去,反倒是往后退了两步,还在祠堂的立柱前拢裙坐下,大有要在这等候整夜的意思。
“臣妾便在这里等着殿下决断。”
语声落定,她便轻侧过脸,任由身后山崩地裂也绝不肯回头。
容澈的怒吼响彻整夜。
到最后他的嗓音喑哑,江萤也困得支持不住,倚在身后的立柱上浅睡过去。
等她再度被铁链声惊醒的时候,祠堂外春雨初歇,天光已微微透亮。
放在面前的风灯红烛燃尽,远处的太子独自坐在蒲团上,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抵在眉间。
似在竭力忍耐着交替时的痛意。
江萤从立柱前站起身来,语声轻轻唤他:“殿下?”
太子低应了声,嗓音里依旧透着喑哑:“般般。”
他道:“拿钥匙给孤。”
江萤点头:“钥匙在段侍卫那。臣妾去请他过来。”
她说着便转身往祠堂外走。
还未迈过门槛,便听见身后太子低哑道:“般般,你先回来。”
江萤依言转过身来,担忧地遥遥望向他:“殿下是疼得厉害吗?”
太子却没再回答。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抵在眉间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微白。
像是痛极无法回答。
江萤有些不安。
此前太子从未痛得这般厉害过。
难道……
是那些古方又出了问题?
她的心高悬起,急忙转身向他走近:“殿下可要臣妾唤府医过来?”
她提着裙裾,小跑到他的蒲团前,想要俯身将他扶起。
但她的指尖方抬,太子便顺势握住她的手腕。
失重感传来。
她往前跌跪在蒲团上,太子原本抵在眉间的手狠狠扼上她的脖颈。
江萤慌乱抬眼,对上太子凌厉的神情。
“江萤!”他厉声:“终于被孤逮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