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及品尝,厨房的槅扇便被人推开。
此起彼伏的行礼声中,江萤看见太子疾步向她走来。
看神情,像是容澈。
“殿下。”江萤连忙放下银箸向他行礼。
容澈径直越过旁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眼底晦色正浓,显然是此刻心绪不佳。
如今见面也未说半字,便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着往厨房外走。
江萤踉跄着跟他跑出两步,急忙出声提醒:”殿下,臣妾的点心……”
“你怎么那么多事?”容澈横她一眼,转头命令连翘与茯苓:“给她带上!”
话音落,容澈也不给她多话的机会。
就这般拽着她快步走过游廊,回到停在照壁前的轩车上。
江萤还未坐稳,装着点心的食盒便被送来。
紧接着银鞭落下,方停留在东宫门前不久的轩车再度启程。
马蹄疾落的声音里。
江萤回过神来,愕然看向容澈:“殿下不是在书房议事?”
“鸡毛蒜皮的事,留到明天给容隐去议!”他语调不善,眼底满是晦色:“孤带你去听戏!”
“可是臣妾白日里……”她话未说完,便见容澈眼底的神情陡然凌厉。
江萤指尖蜷起,霎时间便意识到他是为何不悦。
在他盛怒前急忙转过话音:“可如今都黄昏了,长安城里的戏班应当都歇下了。”
容澈冷声:“孤令段宏查过,此刻还有戏班开着。”
他说着陡然抬手攥起她的下颌,那双晦暗的凤眼里危险的意味更浓:“江萤。你是不想与孤前去?”
江萤心弦微紧:“臣妾没有。”
她匆促解释:“只是一折戏动辄一两个时辰,若是此刻才开场,怕是要唱到夜深人静。”
容澈语调冰冷:“孤有的是时辰!”
江萤见他执意,也唯有暂时止住语声,乖觉地端坐在车内。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
黄昏后并无戏班开戏。
若是容澈始终找寻不到,自然不用她劝也会返回东宫。
但令江萤惊讶的是。
半个时辰后,段宏驾驶轩车当真在一家戏班门前停落。
只是这戏班看着有些古怪。
既没有悬挂牌匾,也没有象征梨园的黄旗。
地段也极为偏僻,甚至在离此不远处还有几座灯火通明的花楼。
身着艳丽裙裳的女郎们倚在门前,正娇笑着迎请过往的男子。
江萤略微面热,匆忙从自家侍女手里接过幕离戴上。
她也未曾想到。
这家黄昏开张的戏班竟设在花街柳巷附近。
但她旋即又想,大抵也是因此,方能在夜中唱戏。
毕竟若说是夜中叨扰,也不知究竟是谁会叨扰到谁。
“殿下就带臣妾来此听
戏吗?”江萤赧声询问容澈。
容澈薄唇微抿。
他显然也未想到这家戏班开在这等地方。
但既然都来到门前,他遂也拉过江萤快步入内:不都是听戏?_[(,选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容澈便带着江萤走到二楼的雅间。
两人方入座不久,便有女使递来茶水点心,送来今日的戏码:“两位贵客看看,可有想点的戏码?”
她笑着道:“价高者得。若是价钱能够出得再高些……”
她的媚眼弯起,眼风直往容澈与江萤身上打转,像是在揣测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两位贵人还可点喜欢的戏子过来……无论男女都可。”
江萤听得秀眉轻蹙。
她总觉得这话里有些不对。
但一时间又难以言喻。
容澈则看向她:“你可有喜欢的戏子?”
江萤略想了想。
她还在闺中的时候听过许多戏。
尤其喜欢吉祥戏班里的当红花旦九儿。
而眼前的戏班她从未来过,自然也称不上喜欢有什么喜欢的戏子。
于是她摇头道:“臣妾没有喜欢的。”
女使抿唇笑了笑,见容澈也没有要点人的意思,便将戏码递过来,让他们点喜欢的戏。
江萤接过戏码。
低头却发现里头的戏曲竟都是陌生的。
什么剪灯新话,什么醋葫芦,什么隔帘花影。
她竟是一折也未曾听过。
江萤看得满眼茫然,只好将戏码再退还给女使。
她道:“我们便不点了。”
“其余客人点了什么,我们就跟着听什么便好。”
女使闻言似乎有些失望。
但因他们已经出过雅间的银子,遂还是轻应了声,拿着戏码扭身便回到楼下去。
槅扇掩上,雅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江萤摘下幕离放在桌上,略想了想,便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放到容澈的面前。
她道:“殿下此刻还未用膳吧?”
容澈凝眉看着场中,似在思量着什么。
听到江萤的话,也仅是信口应了声,便接过她递来的银箸。
方咬下一口,他的动作陡然顿住。
连额角都似有青筋跳了两跳。
江萤忐忑地看着他,试探着询问道:“殿下觉得好吃……吗?”
容澈拧眉回首看向她。
顷刻后他将糕点咽下,强压着不悦问她:“你做的糕点?”
江萤轻轻点头。
容澈眉骨压低,拿着手里没吃完的糕点再度追问:“你自己尝过吗?”
“臣妾做的糕点,臣妾自然尝过。”江萤轻瞬了瞬目,见他满眼质疑,便索性当着他的面,执箸将每种糕点各尝了半块,继而很是认真地道:“臣妾并不觉得难吃。”
容澈的指节收紧。
银箸
上的糕点顿时碎成两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