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容隐将那个字落下时,她仍旧是轻愣了愣。
‘这真的能成吗?’她在容隐的掌心里回着话,显而易见地底气不足。
容隐回答她‘有九成的把握。’
这行字并非虚言。
而是根据这段时日容澈对江萤的态度而得出的论断。
应当不会有误。
江萤迟疑顷刻,倒也轻轻点头。
‘那臣妾试试。’
毕竟寝殿外的日光渐落,容澈回来的时辰迫在眉睫。
她即便是想跑也晚了些。
也唯有就这样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
落日熔金,红云漫天。
每日里的黄昏眨眼便至。
太子妃寝殿里的寂静也再度被打破。
“江萤!”自祠堂里归来的容澈霍然推开紧闭的槅扇,满是怒意地走向江萤藏身的床榻。
低垂的红帐被他挥开。
他当即便看见江萤的身影。
她躲在床榻的最里侧,此刻正头也不回地背对着他。
容澈见状怒意更盛,抓住她的肩膀,便将她的脸掰过来。
“江萤,你……”话音未落,他的语声陡然顿住。
眼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
羽睫湿透,眼尾通红。
断珠似的眼泪顺着她雪白的两颊往下滚落,将外裳领口都沾湿一片。
“大晚上的你哭什么?”容澈的眉心骤然拧紧:“是谁欺负你了?”
江萤仰脸看向他,眼泪滚滚而落:“殿下……”
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容澈脸色更沉:“容隐?”
他迅速往前回忆:“他强迫你给他弹琴?”
他拧眉不悦:“孤今夜就将他锁了!”
江萤连忙摇头。
她哽咽着接上后半句话:“殿下说要教训臣妾。”
话音落,寝殿里有短暂的寂静。
顷刻后,容澈携怒的语声落在耳畔:“闭嘴,不许哭。”
他攥起她的下颌:“孤怎么教训你了?是让你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值得你哭成这样!”
江萤的羽睫轻颤了颤。
半透明的珠子连串坠下:“殿下没事便折腾臣妾。”
她掉着眼泪解开领口,露出红痕未褪的颈项,趁着今日的时机向他抱怨:“如今都快入夏了。臣妾连外裳都不敢脱。”
容澈的视线落下,那双凤眼微微晦暗几分。
“这可不是孤一个人留的。”他的眉心皱得更紧,语调里也带着烦躁:“凭什么算在孤一个人头上?”
江萤略感心虚。
她只是想将话茬引开,没想到容澈这般较真。
正想着要如何找补,容澈的眸色却更深。
他将攥着江萤下颌的长指收紧。
似渐渐觉出
有异。
她的眼泪落得这般凶,但面上倒没见多少伤心害怕的神情。
他凤眼微眯。
江萤察觉到危险。
她轻颤了颤,在容澈彻底看出端倪前低头将脸埋进掌心。
她的眼泪掉得更快:“若是殿下厌烦了臣妾,臣妾往后便尽量不出现在殿下眼前。”
容澈的眉眼压低,语声里满是压抑的怒气:“江萤,你不要借题发挥!”
但江萤也不出声,只是捂着脸哭个不停。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落在榻上。
将朱红的锦被都打湿小片。
看得他心烦意乱。
容澈在原地瞪了她稍顷,最终还是抬手将她的手掰下:“别哭了!”
他咬牙道:“此前的事一笔勾销!”
江萤略停了停。
她语声轻轻道:“臣妾身为太子妃。难免与太子殿下有所交集。”
她张开指缝窥着他的神情,赧然轻声:“若是……”
容澈忍怒打断她的话:“孤也不与你计较。”
他说罢紧接着补充道:“只要你别得寸进尺。”
江萤心跳微快。
从掌心里抬起那那双满是水雾的明眸:“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容澈冷冷道:“孤从不反悔。”
江萤的目的达到。
她微眨了眨眼,想要止住眼泪,却发觉有些难以停下。
当时容隐在她掌心里写得是个哭字。
但她并没有那般收放自如的本事,因此便让连翘提前做了点辣椒水藏在小瓶里。
没想到效力这般好。
此刻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江萤双肩微颤。
在容澈起疑前,连忙转身团进锦被。
“请殿下早些安寝。”她将脸藏进锦被里:“臣妾也有些倦了。”
容澈皱了皱眉。
似有些起疑:“天都还未黑透。你睡什么?”
他伸手来掀她身上的锦被。
江萤正拿着绣帕擦着眼睛,感受到锦被被他掀起。
心弦也随之绷紧。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转身便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她双手抱着他的腰身,不肯抬头让容澈看见她的神情。
情急之下胡乱编造道:“臣妾想起些小时候的事。”
容澈身形微顿。
他追问道:“什么事?”
江萤紧阖着眼,努力将眼泪止住:“臣妾想起在永州城里的事。”
“那时候臣妾也养了只狸奴。它也生得圆润可爱,臣妾至今都还很想念它。”
“狸奴?”容澈的脸色再度沉下:“你哭了半晌就想起只猫?”
江萤硬着头皮继续回想:“臣妾还记得在永州城里住过的小院,巷口有株百年的银杏树,每到秋天的时候王妈都会过来卖银杏糕……”
许是将脸
埋在他衣襟上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