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婕妤双手接过。
正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想要起身送客的时候,却见江萤又看着她,语声很轻地询问道:“
公主的病情……”
她有些欲言又止。
徐婕妤是在宫里多年的旧人。
这点话锋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遂将伺候的宫娥屏退,又轻声对江萤到:“宝宁是日前贪玩着了些暑热,在清凉处休息两日便好。”
江萤轻应了声。
她顺着宝宁公主提起狸奴的事:“我曾听闻,婕妤养过一只狸奴。宝宁公主也很是喜欢。”
“但不知为何,婕妤却在半年前将它送人。”
徐婕妤神情微僵,错开她的目光:“太子妃说的是酥酪。”
“它的脾气不好,恼了喜欢挠人。嫔妾怕伤着宝宁,便做主将它送了出去。”
江萤羽睫轻抬。
她养过两只狸奴,自然能听出徐婕妤是在说谎。
酥酪在宫中养了数年,若是要挠人,应当早就出事了。
等不到半年前的时候。
于是她思量着道:“可是臣妾听说,酥酪是某日误闯进皇后娘娘宫室,因此才被……”
她的话音未落,徐婕妤的指尖便是微微一颤。
连带着手里拿着的络子也掉在地上。
“太子妃是从何处听说的?”徐婕妤回过神来,慌忙将地上的络子捡起,但仍是否认道:“并没有这样的事。”
江萤语声微停。
见她抵死不认,也唯有拿出容隐给她的木匣递向徐婕妤。
“木匣中的物件,请婕妤过目。”
徐婕妤忐忑接过。
方将木匣打开寸许,她的脸色便倏然白透。
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江萤见情形不对,也连忙低头往匣中看。
却见匣中正是那朵优昙婆罗。
每片花瓣都被拆开,花萼花茎花根尽数分离。
属实是有些惨不忍睹。
江萤的心跳微快,也很快明白过来。
她顺着容隐教给她的话问道:“婕妤看到这朵花,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她道:“证据确凿。若徐婕妤抵死不认,我便也唯有将此花交到皇后娘娘面前,由皇后娘娘前来定夺。”
“别……”徐婕妤素来胆小怕事,如今更是六神无主:“这花,这花不是我,是酥酪碰翻的。”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匣中:“但当时绝没有碎成这个样子。”
江萤听出端倪,出言安抚她:“婕妤请慢说。”
徐婕妤白着脸色,回忆起半年前的事。
“嫔妾那日照常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但到凤仪殿的时候,倏闻圣驾忽至。为免冲撞,嫔妾便带着贴身的侍女往偏僻处回避。”
“谁知道路过一间厢房的时候,酥酪突然像是发了疯闯进去,还头也不回地蹿进一条漆黑的密道中。”
江萤听至此,其实已能够猜到始末。
但她还是轻轻点头,等着徐婕妤继续说下去。
徐婕妤也低
声道:“嫔妾怕它在里头惹出什么大事,便跟了进去,一直跟到娘娘的佛堂前,看见,看见……”
她说着脸色雪白,像是又想起当时的场景:“看见它将琉璃花樽扑倒,将优昙婆罗花的花苞从花萼上咬了下来。”
江萤呼吸微顿。
原是如此。
他们进入密室的时候,优昙婆罗的花苞与花萼便是分离的。
也难怪雪玉只是碰到花樽,花苞便从上面滚落下来。
她接着徐婕妤的话问道:“婕妤是担心旁人发现,因此又将花苞放回了花萼上?”
徐婕妤不得不点头。
她语声微颤:“此花乃高僧所赠,事关皇后娘娘十数年心血与陛下龙体。当时嫔妾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也唯有就这样蒙混过眼前……”
她说着往下掉泪:“这半年来,嫔妾日日夜夜悬心吊胆。每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都怕她会向嫔妾兴师问罪。不承想,如今还是被太子妃察觉……”
徐婕妤自认是逃不过责罚。
但江萤轻轻摇头:“我今日来,并非是向婕妤问罪。”
她将装着优昙婆罗花的木匣重新收好,起身向徐婕妤辞行:“适才婕妤所言,我会当做从未听过。”
“若婕妤不想旁人知晓,便切勿向外透露半字。”
徐婕妤原本已做好被严惩的准备。
但听江萤这般轻轻带过,顿时便有劫后余生之感。
她连忙起身,连连向江萤保证道:“若太子妃愿意保下嫔妾,嫔妾日后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她说着又道:“这份恩情,嫔妾定会还您。”
江萤轻声道:“我也只是想问问当初之事,谈不上什么恩情。”
“婕妤请守口如瓶便好。”
她这般嘱咐过她,遂起身向殿外离开。
如今已是正午。
清漪殿外金阳灼灼。
江萤走过阴凉的游廊,乘着等在廊下的辇轿回到北侧宫门前。
绣着青鸾的轿帘撩起。
她看见容隐正在宫门前等她。
“殿下。”她扶着连翘的手步下辇轿。
容隐淡淡颔首,执过她手,带着她踏上回到东宫的轩车。
银鞭落下,骏马急促向前。
容隐为她斟了盏消暑的凉茶,却并未询问起徐婕妤之事。
江萤便也捧着茶盏安静地等候。
等到车外的人声渐落,等到轩车离开繁华的朱雀长街。
她方轻声与容隐说起在徐婕妤那问到的事。
大致复述后,她得出结论:“那朵花是徐婕妤的狸奴打翻的。”
“她不敢承担罪责,便将狸奴送人,隐瞒至今。”
容隐留意到她话中的细枝末节。
“以徐婕妤所言,那时的厢房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