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罗氏的强作镇定,知州庞如海知道这消息后,简直是惊惧交加,坐立难安。
因着给他递消息的师爷,先去看了尸体,认出了那几具尸体的身份——正是先前被知州夫人借调去“办些私事”的兵士。
“师爷,你说,这事是谁做的?……那对姓冯的兄妹?”庞如海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们不过是商户,如何能在训练有素的兵士手里活下来?再加上,哪怕他们猜到了那所谓的流匪身份有异,有怎敢这般挑衅?”
师爷眉头也是皱得老高:“大人说的极是。想来应是旁人……”
顿了下,师爷突然往书房外走去,左右张望,又去外头廊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这才折身回来,把书房门关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大人,你说,会不会是那个,被咱们追杀了一个来月的……”
这话一出,庞如海脸色便是一凛:“不可能!这一个多月他都杳无踪迹,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山中!怎会为着一对商户兄妹出头,做下这样的挑衅之举?”
庞如海又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师爷却一脸凝重:“大人别忘了那队没了踪影的小队……说不得就是被他全杀了。”
庞如海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与师爷脸色都难看得紧。
若非因着那支小队失踪,这些日子他们也不会加大路上的盘查。
只是,都这么久了,对方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那人可能跟那对姓冯的商户兄妹有关。去,派人去锦江走一趟,好好的查一查那冯家。”庞如海冷着脸下了命。
师爷抱拳应是,又压低了声音:“……大人,要不要把冯家人扣在手里?要是那贼人真与冯家人有关,也好拿这个来威胁他们?”
庞如海看了眼师爷:“你自己看着办。”
师爷懂了,这就是要抓的意思。
“卑职这就去办。”师爷匆匆离开,结果一开门,就跟外头匆匆跑来的一个人差点撞上。
师爷不悦喝道:“就不能稳重些!”
来报信的那人神色带着几分焦急,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直接朝师爷身后的庞如海拱拳道:“大人,城门那边送来的急报,说是来了一位郡主。人已经进城了,正往知州府行来……”
庞如海拔高了音调:“郡主?!”
太过错愕之下,庞如海脸色都有些难看:“什么郡主?郡主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偏远小城?”
“是……圣上亲封的,福绥郡主!”
一听福绥郡主的名,庞如海只觉得头大如斗。
饶是他们这种偏远小城,他作为朝廷官员,也是听说过福绥郡主的事迹。
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郡主,是圣眷隆渥的!
半点都怠慢不得!
最近他的事是真的多,又来个什么劳什子郡主,真是不够添乱的!
说是这么说。
但庞如海还是赶紧一边正着衣冠,一边赶紧让人去后宅通知他夫人罗氏。
郡主是女眷,自然是要由他夫人作陪。
庞如海这会儿也顾不上旁的了,正要出院门,得了消息的拓跋赤却是过来把庞如海给拦住了。
拓跋赤,正是庞金康的那世叔,庞如海的好兄弟。
拓跋赤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还未说话,庞如海心里就咯噔一下,赶紧挥退了身边下人。
“你是不是又要发疯?”庞如海喝道。
拓跋赤笑道:“兄长哪里话,我只是听说,有个郡主马上要过来?”
庞如海脸色变了变,倏地拔高了音调:“你别给我打歪主意!”
拓跋赤笑道:“兄长什么话,什么歪主意。我早就有所耳闻,圣上与皇后娘娘对那福绥郡主视如己出……”
庞如海额上青筋都突出来了,甚至都不敢听下去,怒极而喝:“你住口!…她是以郡主身份光明正大过来的,你把你的那些歪主意都给我收起来!动了她,你是想让我庞府上下都给你陪葬?!”
拓跋赤笑得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极为残酷:“兄长这话……是觉得先前帮我做得那些事,还不够全家被砍的吗?”
庞如海只觉得气得浑身都在发颤。
他太阳穴突突突的跳!
他都不知,他是如何一步步错,步步错,走上这条贼船的!
——谁也不知,他与这拓跋赤以世交相称,实际上,拓跋赤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庞如海亲娘,其实并非是庞家的主母,而是当时庞府上的一个普通洒扫丫鬟。
庞如海的出生是个巧合。当年庞如海他爹喝醉了,强要了他亲娘。
但庞如海他娘当时年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再加上她也不愿当庞如海他爹的通房或者妾室,就继续缩在府里当她的洒扫丫鬟。
等庞如海他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的时候,月份已经大了。
再加上庞如海他娘当时年龄不大,大夫说,若是强行打了去,怕会大出血,有性命之忧。
而此时,庞如海他爹与夫人成亲多年,还不曾有子,庞如海他爹的夫人便承诺,只要庞如海他娘把孩子生下来给她养,她便可以放庞如海他娘出府,给她自由。
后来,庞如海他娘生下了庞如海,拿了一笔堪称丰厚的银钱,如愿离开了庞府。
很久以后,庞如海他娘与一个外族成了亲,生下了了拓跋赤。
再后来,那外族死了,庞如海他娘带着拓跋赤回了庵江。
后来,庞如海也如愿与他娘相认,只是那时候庞如海他娘已经病入膏肓,在庞如海他娘病逝前,唯一的心愿就是他们兄弟能互相扶助的走下去。
……
庞如海最后稳住了情绪,按着眉心,深吸一口气:“旁的事,我还能替你兜一兜,只要把那些证据拿回来就好。但郡主这事,你万万不能打她的主意!”
“兄长胆子也真是小。”拓跋赤又笑了一声,见庞如海面色不虞,他笑道,“兄长尽管放心,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
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