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入宫面圣,朝廷里出大事了。”
今日上晌,南州督抚发御风八百里急报:乘云宗修士因一村佃户与南州州府中藩王纠纷,与府衙之前与藩王护卫以法术相搏。藩王本人惨死,王府护卫死伤十之八九,逆贼一行与涉事百姓,却皆踏云而去、不知所踪。
此变自南州往北,传遍九州,九州自此皆知乘云宗之名,更有甚者,竟拍手称快,称早看不惯世家修士仗法仗势、欺压百姓。然大多亦是惧而观望——朝廷遭此挑衅,必不会与从前放过小打小闹时一样,再善罢甘休。
京中当日便放出消息,皇上龙颜大怒,落□□霆,竟将羽林卫三百精英修士尽遣出京,由雍王世子季涟领兵,追查乘云宗踪迹,凡谋逆修士,不必等待皇令,当即杀无赦;宗门为首称掌门者,着令押解回京,待皇帝亲自发落。
这几月来常被冷遇的江王爷江祁,则全程安然立在大殿之上。晋阳帝亦未有半句苛责,只在季涟毛遂自荐,自请出兵肃清逆贼之后,问了一声。
“江王境界,在我大宛九州亦少有人及,更比雍王世子要高上一个大阶。”
封慈不紧不慢道。
“不知江王,可愿与世子一同前往啊?”
江祁低头,躬身行了一礼,又掀起衣袍,跪伏在地。
“臣心系陛下与百姓安危、心系国势安稳。然近来修炼凝滞,几次甚有走火入魔之兆;内子亦在病中,实难成行。”
“望皇上恕罪。”
28.
江沐手里捧着故安递给他的精致面具,神情仍然有几分踌躇。
他耳边响着江祁方才语重心长说的话,“阿沐,你十三岁大病之后,命格有变。故安已同我讲清了,记忆、性情,都能够转圜,唯有相貌……”
就连他话里,终于也现出犹疑,“相貌,变化若大,晚了便难再遮掩。我与你母妃原也注意此事,但总以为,是因你长大,自然生出不同。”
他叹一口气。
“你自己决定便是。若戴上这面具,便称是被我修炼时失了神智,伤了容貌。我自会用府中秘宝施法,不会教旁人看出端倪。若实在不想,也无妨。”
两年之间,江沐早已看惯故安那张面具了。那张他父王与母妃、连带几个见过她的街巷凡人,皆说“不是凡物”的面具,可他亦看不出那是什么秘宝。姐姐曾对他坦然,面具之下,没有伤疤、没有秘密,与右侧面容是一样,可她不能摘。
而今这话,也是她对父王所提。
她身上有太多秘密了。来路归途、修为命格、如神般心性与所知。可他从未因此生过动摇,即便太想知道真相。
他的面具也是银质,上面刻的是云水连纹,不同的是自额头往下,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故安能看出,他确是在为难。
“如果实在不喜欢,”她将新做好的点心推过去,“就不戴了。”
江沐几乎是立时摇了摇头。
“我看出来,这是姐姐做的,”他柔声道,许是怕故安不信,“姐姐不也正给我做扇子?我已熟悉姐姐手笔了。”
“……喜欢与情愿戴是两码事。”故安无奈道,“小白,我不愿你太过勉强。”
她似是陷入回忆之中,“我小时候,连这只有一半的面具都不愿戴,别扭好久才与我娘亲和解。更毋论你这年轻……”
她住了口,咳嗽一声已掩饰自己方才险些没抑制住的话头。
那时她已几千岁,虽模样是小姑娘,也比江沐如今这真不到十六岁的小少年要强些。
她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与江祁提这事情时,还是有些莽撞了。
江沐果然笑起来。
“姐姐只比我大了七岁,修仙人中,这几年全不放在眼里。”他十分严肃地强调,“我年后十六,已能提亲了,姐姐不要把我当小孩。”
这回是故安理亏,立即认错,知错就改,“是我失言,再不会啦。”
实则不大公平。故安走神。白慕尘在三梵时候,明明一直将她做小姑娘看,总使些花哨手段逗她。
随后耳边一声轻响,再抬眼时,却见江沐已将那面具稳稳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薄唇,与眼眸隐约的影子。那点心盘子竟不知何时被他吃空了,一个素白盘子默默推回她面前来,显得单纯无辜。
“姐姐,”江沐话声与笑都清越,“我虽不大在意容貌,但现下想,即便戴它也是好看的,姐姐会喜欢。”
见故安愣着不答,又急匆匆追问,“是不是。”
故安轻声应下,“喜欢。”
重复道,“但不是因好看才喜欢。”
江沐眼睛便亮如星辰,闪了片刻,又恢复沉涌。唯一能见的发丝被穿堂微风吹拂起落,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那我今日,便为姐姐做一回点心当做谢礼吧。”
似是怕故安听不出其中另一层心思,干脆自己点破,“姐姐那位旧识都做过,我练了许久,才自认勉强合格,不能落后。”
自朝堂那通天一变、季涟出京追查以后,江王府独在南城,确堪称一句处境凄凉。京中即便是凡人百姓,也听了几句传闻:说江王爷惹了皇上不快,怕是难有作为了;亦有人说得头头是道,说根本没什么修炼凝滞事,皇上本想试探,江王与乘云宗是否真有牵连,若坦坦荡荡,自当随雍王世子前去,可江王还偏就入了套。
当即有人反驳:江王爷又不是你这样傻子,他难道不知,推辞不去会惹皇上怀疑?照我看,这样才是坦荡。
除这“明智”揣测外,另有惊闻打了前人的脸:江王修炼之中,真有一夜失了神智,伤了自己独子的脸,将世子一副天人般容貌毁了。
北城与东城世家,虽皆因乘云宗一案,对江王府仍持戒备态度,有意冷待,听得此事,看望实是不必了,但还是得送去些慰帖礼物。除此之外,年下过中秋,乃至直到腊月,王府门前街巷都冷落空旷,唯有东宫照常走动结交,依众人私下里说法,不知太子是真仁厚,还是不大想要这储君之位了。
晋阳帝既出关,除夕夜以旧例办,应有宫宴。出乎众人意料,江祁与王妃,连带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