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听音如见人,相隔情愈浓。
院外的曹怿以手势制止家丁出府搜寻,一个人径向外走。行转间埙声越来越近,他来到一座老旧无人的府第,曾居于此的豪商在西域遭劫身死,偌大庭院人丁慢慢散尽。
府第一角有座小楼,楼顶屋檐上坐着灵遥,松挽长发,双手握埙,专注地听、专注地吹。青草从屋瓦中钻出来,团团簇簇围绕她,仿佛簇拥初放的春华。
他能进入她眼中,却进入不了她心里。他抬头望着投入的她,直到最后一丝乐音依依不舍止息,她吃力地咳了几声,吹埙很耗精力,又拖着没有看病服药。然后,她的眼睛才瞅向他,每次都有他出现,只怕没少做梗!
“我不想破坏你们,是形势不由你们,何苦逆势徒劳?”他把自己择开,反正准备不久后回京,等娶了贵家女让她后悔莫及去吧。再者,经由自己搅乱,有父亲在明面阻挠和元素璧纠缠已经够他们受的,自己没必要做坏人:“你和哥哥对我的好我没忘记,所以我支持你们。”
灵遥收起眼里锋芒,他转变得未免突兀。可她情愿相信,以他的性格说出这番话,仍是珍视友谊的,她最期许大家恢复过去友爱。“你想通了我们都开心。千万别留下隔膜,有需要就找我和你哥商量。”她展开笑脸,那好看的笑也是为了哥哥。
“我快走了。”曹怿有点分不出自己情绪的真假:“现在用的手帕和袜子,还是你缝制的,不少都破了。”“你不早说!只要你不是明天走,我就有时间给你做。”她笑着怨他。“还有杏酱,多多益善。”他追加要求。
“行……”她半点没嫌多,接着说:“帮我回去跟你哥说,我挺好的。”说完她又咳嗽,说到哥哥依旧使他不爽,就这么简单把她让出去?“我们刚刚说的,无关哥哥是吗?”他顽固地要撇开哥哥。她笑中有些奇怪:“啊?是……”
与曹恂诉请、以及与他和解,对她而言是同等高兴的。她回家不顾夜深忙着裁剪布料,还没裁完就倒头睡下,醒来觉得病像是重了几分,脑门热热的,她却顾不到这些。
开春接连迎来诸佛菩萨出家、涅槃及圣诞之日,千佛洞众寺庙举行各项仪典。东安王将去参拜,派曹恂先为察视。曹恂认真走访一圈,见定慧在几个小尼姑伴随下从阴氏佛窟出来,趋前道:“定慧法师,晚生有事相求。”
“曹公子需要有求于人吗?”定慧眼角一提,机敏地甩开尼姑们。“长话短说。”他跟住她低语:“实不相瞒我与您的侄女灵遥定情,可我的父母和沙州城的种种……恐怕都是阻力,希望得到您的帮助。”“你早不该耽误我家灵遥。”定慧反应冷漠,以前对他和灵遥是相当热心的。
“万不得已的话,我想带灵遥走!”从他齿间钻出这句话。“收回你的话!”她似被惹怒:“不去想正经办法,走你伯父的老路?失去所有被人害死,害灵遥不幸。”莫非伯父不是因病去世……他听出异样。定慧自觉说多了,顿足无言。
在她还叫阴纹的时候,同爱人逃到西域,无忧恩爱的一段日子后,她明白他的人生不能仅有自己,鼓励他返回沙州。然而,他弟弟曹敬则怕他夺回曹氏继承人的位置,暗地百般阻挡。突厥人又邀他效力对付中原,实为威逼利诱。他坚拒不从,夹在两方中间十分苦闷。他死得极为突然,强壮的他口鼻流血,还没等来医生就在她怀里死去,而曹家人居然凑巧地赶来把她和他分开。她始终怀疑他的死因,不是突厥就是曹家毒害了他!
“对不起我说得太冒失。”曹恂合手躬身。“罢了。”定慧继续前行,过了片刻扭头忽道:“你带灵遥来吧,我为你们证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