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珞踏上宫廊缓步而出,两侧红墙黛瓦,宫城几重,她的心头似不知被什么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帝最后那句话中夹杂着太多的感情,实在不得不令人深思。
她一路心事重重,脑海中顾怀远与赵铭久的身影交替浮现,或是一身喜袍,或是素衣染血,最终都只定格在秋阳普照下的一道俊逸身姿之上。
劲瘦修长,玉树临风。
秋阳落在他俊朗的眉眼,尚有几分病容。
顾怀远在宫城外已等了许久,余光瞥见乔书珞的身影,脸上的狠厉冷硬褪下,被温润笑意取代。
他迎上前来,言语间竟是有几分缱绻:“夫人与皇后相谈甚久,我一人在这好生无趣。”
许是他身长八尺有余的缘故,脚下步幅也较长,两人之间的那段距离在他几步间便被缩短。
乔书珞此时才发现,原来平常他与自己并排走时,都是刻意缩短了步子。
“因母亲的缘故,皇后一向宠爱我,如今我与夫君新婚,不免要多些叮嘱。”乔书珞回过神,淡然应道。
顾怀远却忽然抬手抚过她的鬓发:“夫人与我在一处只需自在就好,不必管旁的礼数。”
乔书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本欲后退一步拉开同他之间的距离。但转念一想,此处尚在宫中耳目的监视之中,便停了后撤的步子,盈盈立在原地。
顾怀远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唇角浮起轻笑,瞧着她脸侧悄然而起的绯色,忽然生出了几分顽劣的心思。
他轻抚她的发梢,女儿家乌黑光泽的青丝很是顺滑,让他莫名想起两人新婚之夜时结发的那一幕。
乔书珞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将手拿走,有些羞恼的她只能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夫君,这是在做什么……”
“喏,银杏的碎叶落在夫人发梢了。”
顾怀远的指尖果真捻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碎叶。
乔书珞无奈,只好干巴巴地回道:“多谢夫君了。”
顾怀远松开手,一阵瑟瑟秋风卷起他指尖的碎叶直上云霄。
又是该落叶的时节了。
乔书珞的目光随那片银杏碎叶游动,眉间不免染上一层忧虑。
可忽然,她却觉得腰间一紧,是顾怀远的手扶了上来。
从今日入宫时见过宁之浩以后,他似乎就很喜欢揽自己的腰,去往议事殿的路上他的手便一直停在自己腰间。
乔书珞回身望他,顾怀远对她仍是那副柔情似水的神色:“夫人,起风了,我们先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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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定北侯府,夫妻二人又是各自忙活。
库房目册乔书珞昨日尚未看完,回府后便一头扎进了库房,而顾怀远也有事情需要处理,转身进了书房。
到了晚间,乔书珞想着顾怀远应当又要待在书房,本欲遣画阑送些饭菜过去,可顾怀远却在此时回了房中。
她虽有些惊讶,但还是从容令画阑添了双碗筷。
“我本以为夫君今日还会留在书房,便让人依照我的喜好做了这些菜。也不知夫君在饮食上有何喜恶,我这就让人重新给夫君做一份。”
顾怀远净过手,在乔书珞的身旁施施然坐下:“不打紧,夫人的喜好便是我的喜好。”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乔书珞略微别扭地移开了眼。
顾怀远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确认过没有胡桃后才放下心来。
昨夜他起了一身的红疹,以至于他都没敢回房休息,只能在书房中凑合了一晚。
还好大夫配的药见效快,否则,今日顾怀远都没法见她。
两人同桌而食,乔书珞从小便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但却不至于沉闷。
用过饭后,曲佑有事禀报,顾怀远又匆匆而出。
乔书珞却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收拾一番后便去洗漱沐浴。
秋夜微凉,她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从浴房中出来,尚未来得及擦干的长发散下,浸湿了衣料,贴在她白嫩如雪的肌肤上,隐约显露出宽松寝衣之下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
可当她走出浴房时却瞬间愣在了原地,适才出去的顾怀远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房中,正坐在桌前看书。
听见动静,他抬眼望向她。
屋内的下人已被遣了出去,只剩他们二人四目相对。
刚刚出浴的她身上仍带着些许潮湿的热气,亭亭玉立的身影落在顾怀远的眼中,他不由喉结微动,眸色暗哑,染上了几分极尽克制的欲望。
乔书珞看到他,湿漉漉的眼中带着些惊恐,她以为顾怀远今夜仍要夜宿书房,哪里能想到他会去而复返。
她赶忙扯过一旁的衣服遮住自己,紧张得一时都忘了怎么说话:“夫……夫君今夜要留在这里吗?”
说完后她便后悔了,这话说得怎么跟十分希望他留下来一样。
顾怀远回神:“昨日我只是为了处理些事情耽搁了,你我已是夫妻,自然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这便是以后都要在此处的意思了。
说罢,顾怀远起身朝乔书珞走去,将动作僵硬的她带到桌前坐下,取过干燥的棉巾替她擦拭头发。
一缕潮湿的青丝被顾怀远握在手中,声音低哑藏着欲色:“沐浴后要记得快些将头发擦干,免得会犯头疼。”
少女若有若无的体香在鼻下萦绕,与腊梅暗香甚是相似,目光所及之处,尚能透过洇湿的寝衣窥见她的肌肤。
顾怀远喉结轻咽,忽有一阵燥意上涌,此时才觉得有些后悔。
他一向自诩自持力远胜常人,可遇上乔书珞,仅仅是一眼,便让他有些溃不成军。
好在此时,乔书珞也受不住这异样的氛围,按住了顾怀远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轻声道:“不劳烦夫君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怀远应好,将棉巾递给她,赶紧转身去了浴房。
他疑心自己若要再待下去,怕是会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