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之浩眉梢微挑,他追着人来了太白楼,而这太白楼的东家却恰巧是乔书珞,天底下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太白楼中定然有古怪。
他眼神一转,朝楼上望去,而随着他抬首的动作,宁之浩敏锐地察觉到乔书珞身旁的丫鬟身子一颤。
看来,这问题是出在楼上了。
宁之浩勾起一抹冷笑,不待多想,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他一间接一间地巡视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直到他抬脚踹开走廊尽头的那房雅间。
桌上摆着几本账册,很明显,乔书珞刚才便正待在这间房中。
宁之浩缓步而入,这间房的布置与乔书珞这个人一样,雅致,端庄,除了窗前汝窑白瓷的花瓶内挺立着几株腊梅再无别的装饰,朴素得不太像是个姑娘家的房间。
他在屋内环绕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不由疑心,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宁之浩深叹一口气,有几分恼羞之意。
也罢,虽然在太白楼拿捏不住乔书珞的短处,可他还有旁的法子。
这样想着,宁之浩正要转身而出时,转眼却瞥见了桌案上放着的一方手帕,他上前拿起,素净的白帕,上绣梅花图样,是谁的显而易见。
他拿起帕子放在鼻下深嗅,是腊梅暗香。
宁之浩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几株腊梅上,一个念头突然涌上脑海,他的脸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将帕子藏在了怀中,踱步出门。
“宁大人,太白楼内可有您要抓的贼人?”乔书珞清冷的声音响起。
宁之浩挥手让众官兵从太白楼撤出:“太白楼的东家可是顾夫人,您又怎会窝藏盗窃布防图的贼人呢?毕竟这布防图外泄,首当其冲的便是和定北侯一样沙场浴血,靠命挣前途的人。”
他的语气些许不善,难辨其意的眸色更是让乔书珞瞬间感受到了紧逼而来的危险感。
“不论怎样,太白楼总归与此次布防图被盗一事无干。”
没人发觉,站在乔书珞身旁的严掌柜听罢两人的对话,手缓缓地攥成拳,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宁之浩颔首:“现在来看,的确是如此,可后面如何还不得而知,顾夫人还是要警惕些的好。”
说罢,他转身出了太白楼,只是离开前望向乔书珞的神情有几分奇怪,就像是正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所有物一般的眼神。
乔书珞心底泛上极深的不安。
待人离开,乔书珞一边嘱咐太白楼的伙计收拾那堆杯盘狼藉,一边将严掌柜叫到一旁。
“严叔,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太白楼会与布防图失窃扯上关系,此事你提前是否知晓?”
严掌柜堆上笑意,恭敬道:“您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需再问小人一遍呢?”
乔书珞淡淡扫过他,用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严叔你今日让我来,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严掌柜没有作声,只是躬身立着。
乔书珞见状也只能低叹一声:“你下去换身衣裳吧,这里若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回府了。”
“今日的事必然不会止步于此,后面还是得麻烦东家了。”严掌柜应声。
乔书珞闻言,转过身:“此事还需善后而又关系重大,我会告知给那位的。”
“理应如此。”
说罢,严掌柜拱手行礼,送乔书珞出了太白楼。
夜色浓郁,灯火摇曳,定北侯府的马车候在太白楼外,严掌柜见乔书珞进了车内,一行人渐驶渐远,才稍稍放心。
可是今晚的事哪里会这么简单便结束。
乔书珞思前想后,不停地回忆着太白楼与严掌柜今日的桩桩件件,意图从其中寻得几分蛛丝马迹。
往常行事,不论是她还是其他人,大家都是尽量低调,不让旁人找到有关身份的任何破绽。可今日,严掌柜先是贸然派人来定北侯府找自己,后面又是兵部布防图失窃一事,让她太白楼东家的身份彻底示于人前。
严掌柜不可能擅自做出这样的举动,想来这应当皇帝的旨意。
不过,此举究竟是何意?
她一时也摸不准。
如今,宁之浩已经知道了她与太白楼的关系,若他借布防图的机会深查下去,顺藤摸瓜发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到那时,此人便不能再留了。
可是,现在的局面又是皇上借严掌柜所行的手笔,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她实在想不明白。
而布防图又是被谁盗走的?
正当她对今晚发生的诸事,一一梳理,百般思索时,画阑却忽然进了车内,匆匆忙忙地低声启口:“姑娘,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乔书珞讶然,神色一变,她今日出门时因为是要来太白楼,便特意没让定北侯府内的人跟着,只带了画阑和车夫两人。
但此时,她也只能强行镇定下来,撩开车帘一角,观察了一番:“先别慌,今夜布防图失窃,兵部府衙周边定然会加强巡逻。此处距侯府尚远,先往兵部那边走吧。”
画阑面如菜色,她自小便跟着姑娘,但还从未遇上过这样的境况,她如何能不慌张。
乔书珞倒还显得冷静,安抚地拍了拍画阑的手:“别怕,会没事的。”
会是谁,居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着定北侯府的马车。
不多时,她心底的这个疑问便有了答案。
一道利箭划开漆黑的夜色射来,穿过车帘,不偏不倚地擦着乔书珞的脸颊而过,直直地钉在车厢壁上。
“姑娘!”
画阑惊呼出声。
乔书珞的面颊上多了一丝刺眼的殷红血痕,若再偏差一分,她怕是会要命丧于此。
她的额角不由滑下一滴冷汗。
马车被生生逼停,前方站着几道身影,掩藏在夜色之中。
乔书珞深深呼了一息,掀开车帘,脸色镇定,冷声问道:“拦停定北侯府的马车,更当街对定北侯夫人行刺,到底是谁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顾夫人别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