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好,乔书珞很是忧心他。
又是临近年关,这日宁岚音,不,应当是梁姝茹,她却找上了相府,点名要见乔书珞。
梁家如今只剩她一人,孤苦无依,还好陛下体恤,赐了她足够存活的依仗,其实,以乔书珞之见,梁姝茹这样的人,不论怎样都会过得很好。
乔书珞到底是见了她,却不想,她是为道别而来。
“我想去边关,想回到我父亲战死的地方,那里有梁家的热血,是我真正的归处。”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乔书珞并不觉得惊讶,她的性子能做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
乔书珞点点头:“既然你已做了决定,那我便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梁姝茹笑了笑,发现乔书珞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我要去的是边关,你的夫君也在边关,怎么,不想跟我一起去吗?”
这循循善诱的口气,乔书珞微微挑了眉梢:“你是不是怕一路上没人陪你聊天解闷,才非要拉我过去啊?”
说来,两人从前算不得多熟稔,可经过在庄子上的相处后,虽还是没有多少交集,但却是比以前亲近不少,许是两人身上的执拗让彼此惺惺相惜。
梁姝茹一噎,摆了摆手:“罢了,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一人前去。”
作势便要离开,乔书珞却拽住了她的衣袖,回以浅淡一笑:“我又没说不去。”
梁姝茹的命数多舛,背负着血海深仇潜伏于仇人身边,还要认贼作父,她隐忍许多,心里的苦和闷全都留给了自己,无一人可说。
唯有在乔书珞这里,许是两人被掺和进了同一件事情中,又或许是其他缘故,她倒是会时不时地说出几句真心话来。
乔书珞乐意听她说,因为如此,会让她想起顾怀远,当初的他是否跟梁姝茹一般的心境呢?
似乎听她说下去,就能窥得她不在的那些日子中,顾怀远究竟是如何过来的。
说起来,她有些想顾怀远了,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想他了,现在有这个契机,没有不去的道理。
乔书珞软磨硬泡,磨得乔相松了口,虽然不放心,但还是由着她,过了年便派了一众护卫送她们两人前往边关。
踏上去路时,乔书珞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能探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镇国公世子踏上这条路时的感情。
边关。
冬日里仍下着雪,两人正月动身,一路走走停停,等真正到地方时却已经是开春之际。边关的春来得迟,没有京城的姹紫嫣红,黄沙满天之下却别有苍茫。
乔书珞来边关的消息瞒着顾怀远,期间多次虽收到他的来信,但在回信时始终没透露出半分。
边关的战事已经停了有月余,北蛮招架不住攻势,只能投降求和,如今两国正在商谈,不过这些都与乔书珞无关了。
伴着黄沙,经风吹雨打多年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乔书珞的眼前。
未免北蛮穷途末路反扑,顾怀远仍驻扎在边关迟迟未能回京,许久不曾见过乔书珞,说不想是假的。
当初京中来信,将乔书珞被掳的消息传来,三军阵前,他险些摔甲回京,却被曲佑拦住。
虽然他心里知道,京城风起云涌,乔书珞虽被波及但始终会有乔相和皇上护着,不会受到伤害,但他还是忍不住,万一呢,镇国公当年不就没能如计划一般吗?
好在后来又有来信,说乔书珞化险为夷,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冬去春来,顾怀远已经离京许久了,最近停了战事,他好不容易能得来空闲出城跑马,顺便,静静地想念乔书珞。
马蹄飞踏,扬起一尾黄土,一人一马奔离城中,光秃秃的边关总不及京城的春色,不过这些年,他已经看习惯了。
可就在回城的路上,他却瞥见了一抹春色,顾怀远有些怔,一瞬间竟怀疑自己眼花了,这个日子的边关,哪里会有花开?
可偏偏就是开了,颤颤巍巍的娇花开在枝丫上,任风吹雨淋。
顾怀远本想折下来附在信中送给乔书珞,但转念一想却是作罢,转身驾马奔回府邸。
堪堪停下就将马鞭扔给了曲佑,风似的卷回书房,曲佑那句“夫人来了,就在府中”愣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研磨,取纸,落笔,一气呵成,寥寥几笔,一幅佳人拈春花的图画跃然纸上。
顾怀远顿笔,上书一行小字,终于满意地笑了笑。
待墨将将晾干,他便迫不及待地装入信封,打开书房门正要让人送出,却见日光散落处,佳人而立,笑容清浅。
呼吸一滞,顾怀远动作停了下来,望着回廊尽头的身影,似乎隔着数载光阴。
她莲步轻移,缓缓上前,从顾怀远手中取过那封信:“这封信不必麻烦曲佑,我亲自来取。”
“阿珞……”
信从指尖离开的瞬间,顾怀远才反应过来,正要开口。
乔书珞却偏了偏头,似乎冥思苦想:“是想问我怎么会来这里吗?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地就到了这里。”
乔书珞声音轻柔,顿了顿,笑容狡黠:“但我却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
顾怀远同样浅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哦?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书珞攀上他的脖子,难得主动地在他的唇边落下一吻:“我是来带你回家的,阿九哥哥。”
家。
时隔多年后,在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口中,顾怀远再一次真正领悟到了“家”这个字眼,他再一次有了安身之所,那个踽踽独行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处。
顾怀远揽住她的腰肢,回吻下去。
信封随着两人的动作掉落,那幅画的旁边提着一行苍劲小字:边城见春色,终不如佳人。
年少时悬在心中的那抹春色,终于在此时此刻,落在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