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辅国将军府的大管事亲自来的,没说是什么事情,只说将信给您,您一看便知。”
姜黎点点头,拿起信就看见信封上拓印着的是辅国将军府的家徽。
大周习俗,贵族之中书信常有两种格式。
一种是私信,无任何徽记,一般多为私交之间。
二是正式的家族之间的公信,烙印着家族家徽,即代表整个府门家邸,需要通过家族主事人的允许发出。
这样的信件,等同于是家族会面。
需得郑重以待。
辅国将军府送来的就是公信。
辅国将军府如今只有辅国老将军和他的幼子的独女还活着,老将军镇守西疆,在京城的辅国将军府中的是老将军的小孙女。
这信,应该就是辅国将军府那位小小姐送来的。
姜黎蓦地想起在辅国将军府门口见过的红衣小女孩来。
难道,她就是小小姐?
她写信来是……
姜黎不再耽误,迅速地拆开信,一目三行快速看完。
“世子妃,这信有什么不妥吗?”
青竹瞧着姜黎神情颇有些古怪,似有为难,又像是不解,还有些纠结。
她还从没见过姜黎这样的神色。
“是不太妥。”
姜黎缓缓地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
“辅国将军府的小小姐虚云娇,想要来长平学堂上学。”
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瞧上了长平学堂。
“莫不是为了徐夫子?”
青竹倒是不意外,她笑盈盈道:“自打徐夫子出任长平学堂的夫子,京中的少爷小姐,都想来长平学堂!”
当世大儒的得意弟子徐子仪,这个名字拿出来那就是金字活招牌。
至今青竹都不知道姜黎是如何说服徐子仪出任西席的,以前可从没人能请动他,哪怕是皇家都没能请动他入宫为皇子公主讲学。
“她要拜我为师,学武。”
姜黎捏了捏鼻梁,神情无奈。
“啊?”
青竹不解道:“辅国将军府难道还缺少武师傅吗?”
这话倒不是说姜黎的武艺不精,相反,青竹比谁都清楚姜黎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当年姜黎被接回安国公府时,她就有不俗的武功。
被迫关在后院多年姜黎能毫发无损,也是益于她那高深莫测的武功。
只是因为青竹曾听姜黎说过,她所习武功特殊,不能传人,所以,辅国将军府小小姐怕是要失望了。
姜黎摇了摇头,想着虚云娇看她时亮晶晶的神情。
到底是心软了几分,提笔写了回信。
次日上午,辅国将军府收到了永宁侯府的回信。
虚云娇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可来长平学堂上学,但是拜师一事不可。”
顿时小脸一垮,翻来覆去看完信。
虚云娇实在不甘心,“一定是我没有亲自去见她,齐妈妈,备马,我要亲自去拜访世子妃!”
但,她扑了个空。
“世子妃走了?!她去哪了,何时回来?”
青竹看着眼前的一身红衣,活力满满的辅国将军府小小姐。
果然如姜黎所说,虚云娇肯定是会亲自上门来的,所以她一早就出城前往蜀地了。
青竹按照姜黎的交代回道:“世子妃是去蜀地寻医去了,归期不定,快的话一两月,慢的话就不知道了。”
虚云娇只能无功而返,但第二日,她就准时出现在了长平学堂之中。
青竹自然也是得了这消息,又被姜黎预料中了。
不过,姜黎交代过不必阻拦,虚云娇若是上学便由她去,只是要注意别让谢玉琅接近虚云娇,以及别让谢玉琅靠近雍王郡主楚明昭。
只是,此事有了偏差。
就在姜黎离京前往蜀地的当日,楚明昭也没来长平学堂,说是身体原因,请了长假。
自然也就不需要担心谢玉琅会靠近楚明昭了。
从京都到蜀地,路程实在是遥远。
车马日夜兼程,也得大半个月。
而且蜀地多大虫野兽横行,行路大为不便。
好在有姜黎,一路颇为顺畅,甚至提前在三月一十九就赶到了容城。
本是春季的容城,这两日却热得仿佛是入了夏。
常年阴云的天上更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哪怕是入了夜,空气也带着热意。
“世子妃,今日正好三月一十九,是少爷的生辰,府上想必可热闹得很。”
跟着姜黎前来蜀地的还是玉枝,她收拾完房间,看见姜黎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的月牙,手里还摩挲着一只锦囊。
来容城的路上,姜黎也常常拿出那个装着胎发的锦囊,也不是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莫名的有些悲伤。
玉枝就想起了青竹曾说,姜黎对自己子嗣的在意,而谢玉琅以前又是个不听话的性子。
她以为姜黎是想念谢玉琅了,便宽慰道:“青竹一定会好好照顾少爷的!”
“嗯。”
姜黎冷冷清清地应了一声,月光落在她的肩头,将她一半脸都笼罩在了阴影中。
此情此景,玉枝莫名地从姜黎瞧着姜黎身上看出了几分悲恸。
姜黎的心情似乎越发的不好了,玉枝咬了咬唇,想再说些什么宽慰姜黎。
结果姜黎就先道:“连日劳顿,你去休息吧。”
玉枝只好退出去,合上了门。
屋中一下就静了下来,姜黎垂眸看着手里的香囊。
眼前水雾遮挡了视野,隐隐水光模糊了香囊上的平安吉祥的纹样。
喉头哽塞得发痛,姜黎却还是撑着笑容。
“生辰快乐。”
如今算来,他们也该整整六岁,虚岁七岁了。
她如今已经到了蜀地,直到药谷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们下一次生日来临之前,她一定会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