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姚冉提笔书成,经骆泽等人誊抄多份的黄水洋大捷布告,很快在江都城各处张贴起来。
——黄水洋大捷,倭军全军覆没,百年内无力再战!
——常刺史携倭军贼首首级,巡往倭国,亲取求和书,不日便将凯旋!
布告内容经识字之人宣读开来,一传十,十传百,江都城中万民欢庆。
无二院中,由姚冉做主提议,临时休假半日,名曰“雪休”。
这是极少见的,但无二院中最不缺的便是“别处没有的”,正如创立它的人,从不为循规蹈矩而生。
各馆的众学子们自各个学堂中欢呼而出。
先生们则沉稳得多,但面上也染着笑意——谁能拒绝在初雪天里,突然放上半天假呢?
况且又是这样一个意义非凡的初雪天。
初雪与大捷的降临,让这座崭新的学院,愈显奔放,蓬勃,与无限生机。
再说起那至关重要的一条,单说如今执掌着他们整座江都城的,不就是位女郎么?
谁知次日元灏来见,却是与他道,想进农学馆。
“喜极也不许泣!”常阔靠坐在床头,话语霸道,脸上却满是喜气:“别整这些晦气的!”
“我得去看看……”金副将义正言辞地道:“我得去看看大将军!”
谁说不是呢!
——李容?!
喻增瞥向他:“这般时辰,女客登门……常大将军在江都一载,倒也果真繁忙。”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位刺史大人的敬重和仰慕。
不愧是他闺女殿下,赢得这叫一个漂亮!
一名中年文人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口中高吟着为抗倭大胜而新作之词,声音抑扬顿挫,颇为豪迈。
常阔刚醒来,憋了一肚子话的常刃,终于噼里啪啦地倒了出来。
小小赤子,愿舍弃仕途庙堂,振兴农事,如此可贵之举,他又怎能以迂腐狭隘目光,来判定去处高低呢?
沈三猫身后跟着阿澈,阿芒,小端小午,还有荠菜家的饺子,好似一只大猫带着一群小猫,每日出入作坊,见首不见尾的,轻易瞧不见个猫尾巴。
“倭贼再不敢来,无人能伤先生……可先生醉酒躺卧雪中,倘若冻出个死活来,岂不毁了咱们江都城的喜气嘛!”一名妇人经过,说了一句。
喻增前来看望时,下人刚将一摞空了的碗碟撤下去。
喻增对他的私事并不感兴趣,见状也未深究,只按下心思,就此起身离开。
听完此一席话,王长史心中那股惋惜,陡然消散了。
元淼也露出灿烂笑意,点头道:“到时大人一定很高兴。”
喻增搁下茶盏,抬眸看向常阔,缓声问:“你可曾觉得,她如今这般模样,有似曾相识之感?”
这一月来,喻增也亲眼将江都的变化看在眼中。
说到这个,刺史大人新建的作坊,就在大量招收纺织女工,就连制瓷坊也招女工——此事传开后,那些对招收女工还存有疑虑的商户们,在观望半载后,也开始愿意试着用女工了。
悍妇风气事小,性命安危事大……谁叫人家有本领,是将星转世呢?
有近随抹着眼泪道:“女郎亲手斩杀了藤原麻吕人头,已经给大将军报仇雪恨了!”
常阔愣住,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时,常刃进来通传,眼神有些莫名八卦地道:“大将军,有人登门探望您,是位女客!”
在两名农妇的左右围堵下,元灏终于捉住了他的猪崽,抱在怀里,朝阿姊走来。
常阔又愣住,这下是真的。
他今日在酒肆里听了一整日,脑子里的画面都快溢出来了!
从海上收兵不久,刚从军营中赶回来的金副将,一回到刺史府里,就闻听此事,下意识地摸了下怀中玉佩,不禁精神大振——
容……
常刺史,十分有望成为他们说书界的铁饭碗啊!
同时,有女客前来探望大将军】的炸裂消息,在刺史府中不胫而走。
只有一点,年纪总归太小了些,过了年才十一岁。
他自春时便来了江都,只为搜罗宁远将军暴打倭军的最新消息,蹲守大半载,临近年关,竟又叫他蹲了个大的!
她在江都肆意而为,启用女工,建书院,纳各路贤才,建作坊,重用工匠,把控当地士族、商贾,并将各处官员任免牢牢把持在手中,等等……她无形中得罪了多少人,他都不敢数。
王长史掂量了一下,决定把人先投进无二院里,泡上两年,待养得更稳当些,再捞出来,用在刺史府里。
很多百姓自发地拿出了为年节准备的崭新灯笼,换下旧灯,将城中点缀明亮。
常阔已提前屏退房中所有下人,叫他们都去了外面守着。
有几名陌生路人笑着上前搀扶。
以蒋海为首的商户们,请了十多班舞狮队,喜庆的龙狮串过一条条长街,城中锣鼓喧天。
“合着你没死啊。”
孩童在雪中嬉戏撒欢。
此刻,
整座江都城都很高兴。
常阔:“哭个什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死了呢,我这是床头,不是坟头!”
小猪崽哼哼唧唧地叫着,鼻子里喷着热气,四条小猪腿在空中乱蹬,元淼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脸上写满了婉拒,称赞了两句,便岔开话题问:“黄水洋大胜,抗倭战事已毕,你可听说了?”
但他伤势太重,每日昏睡的时辰很久,因有医士叮嘱,众人轻易便也不敢搅扰。
那女客也让侍女止步,自己走进了常阔房中,摘下头顶胡帽,随手丢在一旁。
年轻人怀着无限感慨,离开了这喧闹繁华地。
常阔一摊手:“祖坟埋得好呗,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那能怎么办?”
大人设立农学馆,除了祖祖辈辈致力于农田之间的农者之外,更需要有这样学识开阔的人才,两者相伴而行,才能实现真正的跃进。
那几名男子均露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