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之色。
元灏把猪崽举起来,给自家阿姊展示炫耀,让她也抱抱看。
“属下这是喜极而泣。”
“本侯有伤在身,就不下榻相迎了。”常阔拿玩笑的口吻说道:“还望监军大人多多包涵。”
于是王长史让元灏和他阿姊商议一下,看看是想进算学馆,还是文学馆,决定好了,便安排考核之事。
“只是话说回来,太争气,也怪得罪人的……”常阔不甚真诚地叹了口气,道:“倒叫你们这群钦差大人白跑一趟,你这位监军大人,也没能监出个啥来。”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他醉得厉害了,干脆倒在雪中,朗声大笑起来。
这倒也不是走后门的意思,元灏想进无二院,也是要经过考核的,之前生额是满了的,但后来听说倭军大举进攻,跑了一批学子,便又空出来了。
硬生生将干饭喊出了豪饮八百杯的气势来。
哪怕是战时,各处城门戒严,巡逻官差四处严查,然江都城中却也甚少会设下宵禁,今时大胜,便更是热闹喧盛。
他养伤中不能饮酒,胃口也很一般,直到今日,才算寻回了八成食量。
“当然!”元灏眼睛晶亮地点头:“我们在暖室里试着种了几样反季菜蔬,昨日已经开花了,待大人凯旋,年节时,刚好送与大人品尝!”
但当她看到自幼一身文气的弟弟,此时裹着一件旧棉袍,正在雪中追着一只小猪崽子狂奔时,还是觉得受到了一点冲击……
不对!
她的弟弟元灏,如今也在无二院中受教。
“阿姊,这是我们学馆中刚下不久的一只猪崽!它这一胎,共有十一只,全都活下来了!你瞧,养得多好,沉甸甸的!”
无二院的学子们大多三三两两结伴而出,手头宽裕的,买上两壶酒,围炉煮酒论黄水洋大捷。囊中羞涩的,找个茶楼,只要一壶清茶,也能和同窗对雪吟诗两首。
喻增嗤笑一声:“她得罪人的事,左右也不差这一桩了。”
经了常阔准允,那名深夜冒雪而来,幂篱遮面的女客,很快被请了过来。
农学馆不止有农作物种植课程,亦修饲养之法。
又寻思着,大人既然将这孩子交给他,而不是给沈三猫,想来是想让这孩子走文道这条路的。
王长史亲自考问过了元灏,洛阳元氏嫡子的学识,眼界,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此刻,他看向常阔,狭长的眼睛微眯起:“我自认也有些识人之能,从前怎半点看不出,有朝一日她竟能搅出这样一番风云来?”
嘿,只待他将这些最新素材带回京师,他家先生便又能稳坐京师第一说书先生宝座了!
可没法子啊,许多女子都出门做工去了,手中能抓钱了,腰杆儿莫名就硬气了。
虽说很想亲眼目睹宁远将军凯旋时的盛景,但将最新消息送回京师更重要,且他这大半年在江都也不是白待的,这座酒肆里的伙计已成为了他的“线人”,到时自会将宁远将军回城的最新消息写信传给他的。
“令爱又立奇勋,忠勇侯纵然有些架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喻增的语气虽和往常一样冷飕飕的,能呛死个把人,但从话中也能听出他心情不错。
她看向常阔,常阔也盯着她。
常岁宁私下也已同常阔说过对喻增的疑心,但一切尚未明晰之前,表面上的相处便还须一切如常。
来人正是宣安大长公主,李容。
年轻人脸上堆着笑,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热闹夜景,江都城,是个好地方啊。
他刚回到刺史府中,去看望一下自家大将军,也很正常吧?
常阔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将手揣进袖子里,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元灏近来翻看典籍,便在用心钻研母猪的产后护理之道。
常阔哈哈笑了几声,抬手示意喻增坐下说话,边道:“没办法,谁让咱闺女争气呢!”
这大半年来,他是亲眼看着这座城池是怎样一点点重新焕发生机的。
人在
顺境时,心安之下,总会不吝于释放善意。
同样沉浸在欢喜中的元淼,冒雪寻来了无二院。
王长史愣了一下,问及缘由,便听那小小少年毫不迟疑地道:小子与家姊一路投来江都,所见遍地饿死骨,每日腹中饥饿难忍之际,方知何为民以食为天。小子无大志向,此生唯愿将浅薄才学,用于农道之上,以求活民之道】
“……什么女客?”他一头雾水地问:“姓甚名谁?”
“说是姓容!”
那文人只得爬坐起来,一边嘟囔:“你这妇人,说话好不中听……”
早在半月前,他便在部下的护送下,回到了刺史府内养伤。
常阔脸上写着自豪之色:“女大十八变嘛……”
常岁宁走之前,特让王长史关照安置元灏,王长史知晓这小郎君出自洛阳元家嫡脉,且小小年纪有如此坚韧心性,便很是欣赏——
元淼也很支持弟弟的决定,用她的话来说,若能熟知农事,便似在土中扎根,至少轻易饿不死。
“容……”常阔皱起眉来,他不认得姓容的人啊。
天色渐暗,但江都百姓的热情不曾消下。
常阔一张老脸莫名热起来:“……你休要胡言坏我名节!”
喻增意味不明地道:“说是十八万变,都小瞧她了。”
常阔狂喜之下,道:“拿饭来!”
这位女郎不单执掌着江都城,还打没了十万倭军,单凭这个,城中的女子们,可不得嚣张一阵子?
……
边和那几名搀扶他的路人道:“不知诸位发觉没有,这半载来,江都城中,多见悍妇!”
这位少年刺史身上,值得说的传奇之处,实在太多了。
家族的覆灭,族人的冷血,赶赴江都途中的磨难,这一切让元家姐弟二人的想法观念,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