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江水冰冷刺骨。
马老六安排人去弄了一大锅的姜汤在旁边备着,一柱香后,所有下水的匠人都陆陆续续游了回来。
他们的状态已经无法再一次下水,在喝了姜汤后便回底舱休息去了。
朱由校的目光,在盯着江面。
可江面上,除了翻滚的浪花,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鮥瞳
他无力的摇了摇头,转身向船舱走去。
这么冷的天,那小子应该被淹死了吧?
可惜了,一个上好的苗子!
“噗!”
可就在这时,船舷下面传来了异样的水声。
孙康旺探出头去看了一眼,立刻便大声喝道。
“快来人,把他们弄上来!”
朱由校闻言,连忙转身跑了过来。
只见鮥瞳正提着那黄狗子,贴着船舷努力的让自己浮出水面。
黄狗子双目紧闭着,一副生死不知的样子。
众匠人见状立刻拿来绳梯丢了下去,等鮥瞳回到甲板上时,整个人已然处于脱力状态,脸色青紫,嘴唇已经几乎变成了黑色。
他用尽全力把黄狗子扔到朱由校面前,嘿嘿一笑。
“陛下,奴婢把人捞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便一头栽倒了下去。
“快,全力救治!”
朱由校心中一紧,向孙康旺喝道。
他们二人的情况众人都很清楚,鮥瞳应该是寒气入体,加之脱力造成的昏厥,几个锦衣卫将他抬回船舱里,交给了柳月等人。
而那黄狗子被捞上来就生死不知,则应该是溺水了。
几个锦衣卫上前,将他倒吊在桅杆上,沙包大的拳头一下下的砸在他腹部。
“噗!”
几拳下去之后,黄狗子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一股水箭从他口鼻处喷出,接着,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
朱由校上前几步,盯着他那刚睁开的双眼问道。
“醒了?”
“呵、呵、哈哈哈哈!”
黄狗子却神情凄然的笑了起来。
“怎么着!”
“你们老朱家是真想把宝船传承彻底断绝了么?”
“放肆!”
孙康旺闻言当即便是一声怒喝,随后便抬手要向他脸上抽去。
“慢着!”
朱由校喝止住了他,盯着黄狗子道。
“小家伙,朕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但朕之所以找你,并不是为了毁掉你们的传承,而是想让宝船重现世间!”
“告诉我,那四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那黄狗子却是一脸嘲讽的冷笑道。
“哈哈哈哈,我呸!”
“自从刘大夏一把火烧了宝船图纸之后,朝中每隔几年就会有人来各个船厂寻找当初建造宝船的匠人后代,找到一个便杀一个。”
“狗皇帝,你说我就信了?”
“大胆!”
孙康旺这次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被吊在桅杆的黄狗子当即便飞了出去,下一秒,又像秋千似的荡了回来。
朱由校挥手制止了孙康旺踹出第二脚的意图,满脸疑惑的看着半空中的黄狗子。
正德海禁,至隆庆开关,这中间足足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都是不许私自出海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人想断了宝船的传承?
这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朕从没听说过!”
“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最近一次朝中派人过来是什么时候?”
黄狗子闻言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你真不知道?”
朱由校反问道:“你现在已经在朕的手里了,朕还有必要骗你?”
黄狗子不再开口,他的身体,被绳子吊着,在半空中不停的摆动着。
直至盏茶功夫后,他才要求道。
“先放我下来!”
孙康旺在征得朱由校同意后,拔出绣春刀,一刀砍断了吊在黄狗子双脚上的绳子。
“咚!”
黄狗子的身体落在甲板上,他却连声闷哼都没发出。
自顾自的解开身上剩余的绳头,起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由校。
“天顺八年,宝船厂的刘匠头一家惨遭灭门!”
“成化十三年,龙江船厂的王留书一家,也在一夜之间全家被烧死!”
“天启元年,逃籍当了乞丐的钱十八被人沉了江!”
“如今,连堂堂皇帝都亲自找上门来了!”
“你敢说,这不是要断了宝船的传承?”
刘,王,钱
朱由校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你所说的天顺和成化年间的事情,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六年前,朕确实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所以,现在不只是你想知道真相,朕也想知道!”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黄狗子始终在盯着朱由校的眼睛,全程都没发现他有任何目光闪躲的意思,倒不像是在说谎。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被二人对话震惊到了的匠人们,心下一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张骨刘桅西门舱,王炮钱梁黄管窗。”
“若论海中谁逞强,宝船当属王中王!”
“这四句诗,乃是祖上传下来的!”
“当年建造宝船的时候,共有六位匠人主持全局。”
“分别是张流同,刘一元,西门秋扬,王大牛,钱老七,黄皮子, 他们各自负责龙骨、桅杆、舱室、火炮、横梁、舷窗。”
“三宝太监之后,有传闻说朝中反对出海,有人将所有和出海有关的记录,连同宝船的图纸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张流同他们不忍宝船的